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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还是陪你喝点酒吧,你一个人喝酒太闷了。”弦泠兮拿过茶杯,在里面为自己倒了小半杯酒,清澈的酒流入杯中,溅出一点儿在桌面上。  罗喉的酒很烈,弦泠兮只是用舌尖裹了一小口,眼泪就快呛出来了,她拿手帕掩着嘴巴道:“咳咳,太辣了,不好喝。”  “罢了,不会喝酒别逞强。”罗喉见她这么快就红了眼睛,便把她手中的茶杯抢了过来,把里面的酒倒了,顺便还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你还是喝茶吧。”  “谢谢。”弦泠兮敢忙喝下杯里的茶,察觉到茶水的苦涩,她把茶在口里忍了好一会儿才下决心咽下去。把杯子一推,口上抱怨道:“罗喉,你的茶都比别人苦。”  罗喉见她苦着脸,笑道:“哈,茶解渴即可,酒醉人即可。”  酒香,茶香。酒涩,茶涩。在氤氲芳香中,罗喉继续说他的故事。本来稍微缓和的气氛也因为故事的沉重,又冷了下来。  “当年,吾杀了邪天御武后,建立了天都。只不过是二十年,那十万人的子孙与遗族,便开始向吾复仇。天都的子民早忘了是谁拯救了他们,太多人想将吾推下这个位置,当反抗的声浪一波接过一波,伪造的史册成为事实。  吾怎样对待他们,他们又是怎样对待吾?到此吾终于明白了,和平带来的只是腐化、沦丧,英雄的存在注定不在盛世,于是吾重回天都,展开了血腥的镇压,屠戮了所有的反抗者,只有恐怖,人民才会顺从。只有战乱,人民才需要英雄。暴君罗喉,如果这是吾的评价,那吾就不能枉担虚名。”  罗喉笑的苍凉,酒也是一口一口的往下咽,弦泠兮看着他干涩的双眼,为他的坚强而赞叹,却不知道男人的眼泪不会从眼睛里流出来,它会顺着酒,流到心里去。  他承载着兄弟所有的期待,一腔热血换来的,却是集体的背叛。  在罗喉的故事里,弦泠兮看见了他的心痛,看见了牺牲与救赎,也看见了血腥与杀戮。十万条人命被黄土掩埋,就连骸骨都已经不复存在,背叛者也早已沦落地狱,不知轮回多少次,可是哪怕如此,这久远前的事情却让依旧活着的罗喉心伤至今。  死去的人,就算是身体腐朽,他们留下的故事却依旧影响活着的人。这让她不禁去想一个问题,如果她死了,是不是也会成为别人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罗喉,吾也给你说一个故事吧,曾经有一个人,在刚入世的时候,吾三句话离不开他,他的名字叫做蚀骨生,是吾的师父,也是第一个走进吾生命的人。  吾诞生于参商之虞,那里什么都有,吾拥有一切,没有生老病死的痛苦,不懂爱恨嗔痴的折磨。他按照他喜欢的方式教吾,吾也成为他喜欢的那种人。吾以为生生世世都会是那样,却不料有一天,他没有回来。  他死在了驱魔人的手里,在他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吾都痛不欲生,吾想从他曾经教吾的那些话里寻找解脱的方法,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有教吾如何不心痛。  再后来,嗜血者肆虐武林的时候,吾从《宁暗血辩》里得知他其实一直在利用吾,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他用吾做实验,在食物里掺杂各种药物让吾服用,他接近吾,只是为了研究生物进化的密码。  得知真相的吾趴在非常君的怀里流了很多眼泪,可就算如此,吾却没有怨恨他,虽然他伤害了吾,吾却仍旧记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多么的开心。  他说过的话,他冰冷的手心,甚至他的獠牙,他没有心跳的胸膛。  或许吾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但是吾还是想告诉你,纵使人民再怎么忘恩负义,在你消灭邪天御武的那一刻,他们对你的爱戴是真心的,你因他们的爱戴而得到的满足的情绪也是真实的。”  弦泠兮以为自己的这番话说的有正道的风范,还颇为沾沾自喜。却不料罗喉听后起了怒火,他看着弦泠兮似乎还存在眷恋的神情,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被背叛后还能有如此想法,你是吾见过唯一的一个,也是最愚蠢的一个。”  “哈,吾还以为你会感动。”弦泠兮还没看出罗喉是真的不愉快。  罗喉皱起眉头,语气不快道:“感动什么?为你这被利用后还为加害人说好话而感动?还是为你假惺惺的仁慈而感动?吾不需要怜悯,也不会宽恕。”  “嗯?”发现罗喉不是在说笑,弦泠兮也收起笑脸道:“罗喉,你这话说的有些伤人了。”  “吾不是素还真,听不惯你这番懦弱无能的言论。”罗喉难得想和弦泠兮谈谈过去的心结,他倒不寄希望于她能够理解他,但至少他觉得她应该站在强者的立场上看待事情,而不是把自己以前懦弱无能的事情说出来教育他。  被人利用背叛后,不仅不复仇,还把她原谅的事迹说给他听,他罗喉可不会活的这么窝囊。  “你!”再次被话语刺到的弦泠兮恼羞成怒,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纤纤玉指指着罗喉道:“哼,吾如果现在杀了你,可就成了消灭魔头的英雄。”  她好好说话,惹得罗喉言语相对,听她冷言冷语的威胁,罗喉反倒是开怀大笑起来:“哈,这才是强者该有的张狂。”  说完,他同样站起身来,雄厚的内力给弦泠兮以威压。  “真是弄不懂你。”弦泠兮见罗喉笑了起来,她的那股怒火也就平静下去了,重新坐了下来,她用手撑着粉嫩的脸蛋有气无力的说道:“算了,反正吾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强者,说什么劝你便回过去的自己,其实只是为了周全你和素还真,两方都是吾在乎的人,吾无法做取舍,只是试图改变你们其中的一个。”  选择改变罗喉这边,还是因为她心里那把秤,不够平。  “你……”罗喉不明白弦泠兮为什么会为了他做到这一步,他们曾经是有一段好的交集,但是那不足以让她对他说这些话。  罗喉一边沉默听她说话,一边不停的喝酒。  “这段红尘路,吾走的太犹豫,一步一回头,不停的往前走,却又对过去的人念念不忘。吾和你们不一样,你们生下来就有父母,步入江湖结交朋友,遇见爱人又或者是仇敌,遇见的太多了,自然觉得没那么稀奇。吾却不一样,能让吾认可的人本就不多,其中能和吾有缘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吾珍视每一段缘分。  罗喉,或许当年你觉得吾同你相处的那段时间很普通,但是对于刚入世的吾而言,却是第一次感觉到向往,你从光芒的尽头走来,一如书中的英雄。吾的感情很盲目,从吾认可你是英雄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会改变了……”  酒坛摔落在地碎成几片,剩下的酒沿着地砖的缝隙流淌,罗喉在短暂沉默中,突然伸手把弦泠兮按在自己的怀里,她发间是淡雅的梅花香,她的身躯犹如春天的柳枝。  罗喉假借着酒意说道:“如果这是你表达忠诚的方式,那还不够。”  突然被搂住的弦泠兮懵逼了,罗喉这是喝醉了么?看着那碎在地上的酒坛,脑袋埋在罗喉的胸膛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实她想说,他的铠甲太硬了,硌的她脸疼。  “将素还真的人头带回来,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  “啊?”弦泠兮也不知道他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那两坛酒,究竟能不能喝醉人她也不知道,对于罗喉的问题,她也只是敷衍的说道:“这事再说吧,罗喉,你先起来,吾脸疼。”  随后罗喉整个人都倒在她身上了,要不是她力气够大,扶住罗喉,她非等倒在地上不可。  弦泠兮用手撑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罗喉,为难的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考虑要不要帮罗喉把铠甲扒了,让他去睡觉。  “呦,看来吾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亲热了么?”  见到有人来了,弦泠兮眼睛一亮,腾出一只手对黄泉招招手道:“黄泉,太好了,过来帮帮忙,罗喉好像喝多了,身上都是酒味,吾都不好把她扶到床上去。”  “喝多了,哈。”黄泉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碎酒坛,走过来帮弦泠兮把醉酒的罗喉扶到了床上。  这次黄泉干脆的让弦泠兮差点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黄泉会事情开口损她几句呐。  “那罗喉就给你照顾,帮他换衣服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再会。”弦泠兮潇洒的摆摆手,留下脸黑的黄泉抱怨一句:“吾在天都是越来越闲了。”  等到弦泠兮离开屋子的时候,黄泉看着躺在床上的罗喉,冷笑着说道:“罗喉,你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只见罗喉清醒无比的睁开双眼,他坐起身来神情复杂的说道:“明天你替吾护送她离开天都。”罗喉觉得,她的世界太过于纯粹,天都的一切都不适合她,回到素还真身边,才是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  装醉,不过是顺势想找个把她送回去的理由。  “那么漂亮的女人送回去多可惜,上次的那个死了,把这个给吾吧,吾来照顾她如何?”黄泉还是表现出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在演戏,罗喉对那个女人太过在意,这或许会成为他的弱点。  果然,罗喉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黄泉的要求:“她,不可以。”  “那君曼睩了?”黄泉继续问到。  倒不是真的想得到什么,他只是想看看罗喉不愿意失去什么。  罗喉仍旧板着脸拒绝道:“不可以。”  “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黄泉语气上扬:“有意思,吾可以理解为你两个都喜欢么?”  对罗喉而言,君曼睩是他朋友的子嗣,是她重要的后辈,他不可能喜欢她,而弦泠兮毫不遮掩的表示自己喜欢素还真,罗喉对她当然也没有那种心思。这两个女人都是他不愿意放手的存在,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他想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守护她们。  很久,罗喉给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答案,他说:“她们是吾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