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无尽的时光,珠宝,美食,力量,权势,在岁月的消磨之下,都变得无足轻重了,弦泠兮好寂寞啊好寂寞,自从蚀骨生死去之后,她变得空荡荡的茫然无依,而能填补她生命空白的,只有人类的感情。 傲慢也好,嫉妒也罢,哪怕是负面的情绪,只要是鲜活的,她都喜爱。 所以她拒绝一页书的佛道,同时,她也感到困惑的问出那句话。 离于爱恨,不寂寞么? 显然,一页书是超脱之人,弦泠兮口中的爱恨嗔痴,对他而言皆是虚妄,在他的爱是大爱,爱世人,爱芸芸众生。 “这个问题,姑娘问错了人。” 弦泠兮觉得一页书的回答有些好笑,她面前就他一个人,不问他,还能问谁? 于是弦泠兮低着头,背着手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不解的问道:“那吾该问谁呢?这里又没有别人。” 一页书看着弦泠兮的小动作,嘴角有些高深莫测的笑容:“问你自己。” “嗯?”神棍一般的回答,弦泠兮不是太理解。 “姑娘你没有信仰,所以才会如此迷惘脆弱,吾给你指的路,你拒绝了,那么你就该问你自己,你是否能够在享受这个世界给你的欢乐同时,承担所有的悲伤与寂寞。” “这……好吧,吾明白了。” 弦泠兮真的明白了么?不,她不明白,她只是嘴巴上说自己明白了,但事实上,她很懦弱。 她恐惧死亡,恐惧复杂的事情,恐惧别离悲伤,更恐惧一个人。 “姑娘既然认同素还真,那么就代表姑娘内心是明白大义的。就算是孩子也总有长大独立的一天,姑娘不用刻意伪装成脆弱。吾想告诉姑娘,吾,素还真,中原正道群侠不会让姑娘你一个人去撑死一片天,这条路,是大家一起在走的。而你也不必害怕,吾梵天一页书,会做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说完,一页书拉过弦泠兮的手腕,他把自己的佛珠绕几圈套在了弦泠兮的手腕上。他的面上除了仁慈悲悯别无其他,白发清净不染,手掌宽厚温暖,有这样的人陪伴在身边支持自己,那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小叶紫檀佛珠哪怕绕了几圈,在弦泠兮的手上已经显得有些大了,她一般身上不会佩戴太多的饰品,可如果是重要的人送的,她会好好珍惜,随身佩戴的。 一页书对弦泠兮,应该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他其实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只是,弦泠兮表现的太过于迷惘,又同时具有佛缘,他才会三番五次的劝说,希望为她指出正确之路。 送此佛珠,也是一种寄托,希望她可以正心长存。 弦泠兮告别一页书后,在江湖上漫无目的四处游荡走在路上,时不时欣赏一下苦境的风土人情,顺便想找个适合定居的地方。 这两天,一页书的话总是回响在她的脑海里,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答案。 这不,冷不丁的,那些让人困惑的话又冒了出来。弦泠兮有些苦恼往前走,结果没有看见前面的树枝,一不小心挂了上去,头上的玉簪滑落,如同绸缎般的长发披散开来。 “哦,小美人,一个人走夜路,不怕撞到鬼么?” 轻佻声音从树林深处传过来,弦泠兮透过层层雾气,锁定了说话之人的位置。 那人戴着面具坐在不远处的树枝上,他头枕着自己的双手,抬头在欣赏月光。 “哈哈哈,竟然能找到吾,看来,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啊。”炎熇兵燹发现弦泠兮看向自己这个方向,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形同鬼魅的跳下树出现在弦泠兮的面前。 弦泠兮抬起头来仔细的看他,他脸上戴着白玉面具,身着一袭白衣,棕红色的头发如妖似魅,当他接近弦泠兮的时候,弦泠兮闻到了他身上浓如丁香的血腥味。 “你是谁?”弦泠兮问到。 “吾是谁?哈哈哈。”炎熇兵燹摸着自己的下巴神经质般的说道:“看来吾还不够出名,武林上还有人不认识吾。” 真是一个自恋狂。 “吾该认识你么?”弦泠兮捡起簪子,简单的把自己的头发挽起来,由于蓬松而随意的发髻,使得弦泠兮此刻多了几分温婉。 “应该的。”炎熇兵燹突然变得彬彬有礼起来,他将手放在胸口对弦泠兮鞠了一躬,宛如绅士一般的说道:“请容吾正式介绍一下吾自己,吾名为炎熇兵燹,当然,也有很多人称呼吾为非魔狂魔,哈哈哈。” 非魔狂魔炎熇兵燹,弦泠兮觉得她好像有点印象了。封灵岛五人之一,我行我素,杀人如麻,秦假仙貌似还在弦泠兮这里吐槽过,说武林里出现了一个变态杀人狂,让她少走夜路。 “你找吾有什么事情?”弦泠兮也不害怕,在死神面前,她尚且不曾胆怯,更何况是面对人类呢? 说到底,炎熇兵燹不是魔。 “胆子很大呐,你这双眼睛可真漂亮,这楚楚可怜的神情令人心动,如何?作为见面礼,把你的眼睛送给吾吧。”说着,炎熇兵燹伸手就要去挖弦泠兮的眼睛。 而弦泠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其实对她而言,真挖下来也无所谓,反正很快就可以长出来。 她的能力之一,和嗜血族差不多,叫做超快速再生。 炎熇兵燹冰凉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她长长的的眼睫毛,弦泠兮的温度说着他的指尖传到他的心里,他看着她那双明媚的双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念一动就收回了手。 “华色含光弦泠兮是吧,吾知道你,你是素还真的人,灭波旬,你功不可没。” “嗯,吾也是这么觉得的。”弦泠兮也不谦虚,别人夸赞她,她就点头。 “哈哈哈,你的回答真有趣。本来想挖你一双眼睛寄给素还真,催一催他答应吾的事情,不过……”炎熇兵燹步伐沉稳的围着她绕了一个圈儿,他打量着她,那眼光带着寒意:“吾改变主意了,你和吾走吧。” “去哪里?吾还要去找住所。”顺便给非常君写一封信,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 “当然是去杀人呀,呵呵……今天早上收到一个战约,这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不怕死的人才有趣,哈,仇恨的滋味,还真是令人愉悦啊。” 炎熇兵燹完全不顾忌弦泠兮的感受,他自说自话,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白天,公开亭,炎熇兵燹收到了白马纵横的挑战书,约定的地点在大雪原。 “你去打架,带上吾做什么?吾和你可是素昧平生。” 炎熇兵燹伸手去抓弦泠兮,被弦泠兮转了个圈儿躲掉了,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继续说道:“男人打架,当然要带上女人,而且要是很美丽的女人,嗯,就像你这样。” “什么鬼逻辑,简直不能交流。” 弦泠兮觉得炎熇兵燹很疯狂,她不想和这种人再多说些什么,转身就要走。 结果,炎熇兵燹直接拔刀相向,他的刀法狠厉,快如闪电,直接对着弦泠兮的面门而来,弦泠兮微微颦蹙眉头,她用手接住炎熇兵燹的刀,内心有些愤怒。 “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拜托大哥,吾同你可是无冤无仇。” “嗯?呵呵呵……”炎熇兵燹见弦泠兮能用手接住他的刀,他激动的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有意思,真有意思,当今武林还有如此高手,魔佛波旬败的不冤枉。” “炎熇兵燹是吧,你要是有事情找素还真,可以直接去找他,全武林都知道,他在云尘盦。你如果想要美女,可以去风月楼找,里面只要给了银子,什么样的美人你都可以带走。你如果想打架,那就更好了,整个邪能境蠢蠢欲动,冥界天嶽更是暗处潜藏,你可以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挖出来和你打架。吾现在无家可归,只想在苦境买个一亩三分地,盖个房子,好好生活而已,你要有事儿,你去忙,好不好?” 弦泠兮没好气的说了一大串话,其实这两天,她也受到过一些魔佛波旬游散势力的骚扰,那些人相杀,大多是都是为了替波旬报仇而来,而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被她怼了回去。 这个江湖就是这样,杀人人杀。 作为素还真身边为数不多的软柿子,她当然是那些妖道角报仇的首选。 突然,炎熇兵燹趁弦泠兮不注意,伸手拔下了弦泠兮头上的发簪,然后他把刀柄一横,走的时候挑起地上的尘土,并借此时机抽身而退。 “可恶!”弦泠兮的衣服脏了,她看着自己白衣上刺目的污渍,也顾不上去追炎熇兵燹了。 佛珠没事,可那发簪是师父送给她的继续,她必须拿回来。 “想拿回你的东西,就来大雪原吧,哈哈哈哈……”炎熇兵燹的笑声比夜里的冷风还要刺骨,那宛如大提琴般优雅低沉的笑声,带着不世狂傲。 炎熇兵燹言语轻笑,说着残忍的言语,看似癫狂非常,但其实他是一个无法自救的人。 他存在于一个鲜血淋漓的世界里,双手是洗不干净的红色,他是个集火焰和雪白于一体的男人,只不过,现在的弦泠兮还不了解他。 弦泠兮习惯性的抚摸自己手上的佛珠,她只想要回自己的发簪,不想介入其他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