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残枫如血(1 / 1)折棠捣作胭脂色首页

一树的红枫仿佛在不经意间就被洗去了颜色,枫叶瑟瑟,在树梢上迎风颤抖,亮眼的鲜红却变成了颓败的浅褐色,像被抽空了生机,流尽了血色。    那个巨大的法阵,从山上的一座孤坟蔓延开来,灵力波动,组成肉眼凡胎看不到的金色的暗纹,在山脚下的黄土路上,碰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听闻一声嗤笑,然后法阵的运转停滞了。    那人顺着山路前行,一片褐色的枫叶悠悠坠落,还未触及到那人肩膀,便被碎成齑粉。    朱棠没想过自己还能醒过来,耳边的喧嚣停止了,怨气的反噬也渐渐停歇了,在空气中四分五裂成千百片的魂魄不知被什么牵扯,极为缓慢地又聚到了一处,可是残留的法阵又将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魂魄刺得生疼,如同凌迟。    一个人影如同一团黑色的雾,从墓室的墙壁中渗透进来,发出低低的笑声,一双黑靴踏在法阵上,瞬间破坏了法阵,毫不费力,仿佛踩碎了一个蛋壳那样轻易。    那人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兜帽盖住了半边脸,剩下的半边脸则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容貌,也不清楚这位能人挡着眼睛要如何看路。他似乎也不用看路,向着墓室中那个薄棺走去,举手投足间都有黑色的雾气从他宽大的袍袖中钻出来。    朱棠的魂魄凝聚起来,浮现在空中,受季竹走时留下的阵法影响,她十分虚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消散。    “是你?”朱棠见过这个奇怪的人。    上一次见到这个人,是几十年前的一个深夜,在朱府的绣阁,那时朱棠缠绵病榻,死去的时候身边竟无一人,只有一院子无人打理的花草寂寞憔悴。    那团黑气在空中浮现,用沙哑的声音对着朱棠说道:“何其有幸值秋死,坟土犹带麦栀香。”    回忆起死亡那一夜,朱棠忍不住战栗,虽然不是这个人杀了她,但是死亡伴随的回忆总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这个黑衣人强大而神秘,带着死亡的破坏力,让朱棠本能的恐惧。    “恭喜,你差点又死一次。”那黑衣人笑道。他伸出手,推开了朱棠的薄棺。他的手也隐藏在雾气中,似乎是刻意隐瞒身份,所有能辨认身份的地方都被隐藏起来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我不怕死。”朱棠的魂魄回答得倔强,压迫感带来的恐惧并不能让这个少女完全屈服。    黑衣人将朱棠的尸身提了起来,几十年过去,曾经那个鲜活灵动的少女,早已变成一具白骨。    朱棠的魂魄瞪大了双眼,她不知道这个黑衣人想要对她的尸身做什么,不管做什么这个场景都是万分诡异的。    朱棠下葬时,身上穿着鹅黄色的软纱襦裙,经过这几十年的岁月腐蚀棺液浸泡,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    那黑衣人完全不觉得可怕,用手托着那白骨的下颌,瘦骨伶仃地提起来,像是一串破碎的风铃。    “红颜枯骨,真是可惜。”黑衣人啧啧道,仿佛他手里的不是一具骸骨,而是什么艺术品。    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你不怕么?”黑衣人问朱棠。    真是好笑,那时她自己的尸体,死都死了,为什么要怕。当然朱棠也知道黑衣人问的不是这个,昂起头,道:“死得其所,无怨无悔,为什么要怕。”    “无怨?无悔?我可不信一个厉鬼说这样的话。”黑衣人抚摸着朱棠的头骨,道:“我好歹帮过你,如果不是我助你,凭你是逃不过轮回的,又如何等着见你师父?”    朱棠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压着心中怒火,道:“你把我放下。”    黑衣人用另一只手一挥,角落里的衣箱掀开,一件大红的嫁衣飞来,落去黑衣人手中,黑衣人将嫁衣披在朱棠的白骨上,动作温柔,如同对待自己的爱人一般。    “多美啊,你是不是曾想过穿着它,嫁给你的师父呢?”    “胡言乱语!你凭什么这么说!”朱棠退后两步,叫起来。这件嫁衣是她亲手所绣,她向来不工针织刺绣,这件针脚并不精致的嫁衣已经是她最好的作品,大片的红色牡丹花落在衣摆上,鸳鸯戏水缠绵,并蒂莲枝蔓相缠,那场婚礼她穿着这件嫁衣出逃,之后却仔细收了起来,死后更是作为了陪葬。    陪嫁到陪葬,伴随着她的,在绣阁中针针线线,密密麻麻都是情思,却不足为外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