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秋,天幕上银月如盘。
孟鸢清呆呆地靠坐在窗前,仰头看着那轮圆月。
前世,他与自己决裂的那夜,月亮也是这般圆。
那夜,她独自一个人在宣平侯府的后院点起香炉,燃起纸钱,偷偷地祭拜外公。
邱琰为了夺得兵权,以通敌卖国的罪名,将孟家三十七口人,屠戮殆尽,只剩下她,和与孟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师兄。
全天下都知道孟将军冤枉,但是邱琰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严禁所有人议论祭拜,如有发现,斩首示众。
所以她只能偷偷躲起来祭拜,一个破旧的香炉,一手把纸钱的灰,祭奠着大燕最赤胆忠心的军神,那个最疼爱她的老人。
那时她捂住嘴,眼睛哭到红肿也不敢哭出声,因为怕被人发现,韦济宁现在巴不得找个由头休了她,把苏玉扶正。
就在这时,曲长靖出现了。
她从未见过他那模样,像是一头绝望的斗兽,双目猩红,压抑着随时会爆炸的恐怖气场。
他让她跟他一起出关去,现在西戎大军压境,朝中已无可用之将,最多一月,西戎大军将会攻破平靖关,大燕将灭国。
他,绝不会让恩师守护一生的国土落入戎狄之手!
可她当时一心只有失去至亲的痛苦,在京城这么多年,她已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妇人,不再是能随时披甲上阵的巾帼英雄。
她能做的,只是捂着嘴,悄悄地哭一场罢了。
曲长靖等了她很久,她一直不回答,哭地呜呜咽咽。
他眼里的光亮一寸寸黯下去,最后在即将天亮的时候,从盔甲的里层里掏出了一只陈旧的竹蜻蜓,一挥手,抛入了还燃着火光的香炉之中。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大跨步离开了。
自那之后,直到他战死,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当晚,她傻傻地看着那只竹蜻蜓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仿佛心底某一处十分重要的地方,彻底消失了。
就在这时,眼前的香炉被人一脚踢翻,滚烫的火苗沾上了她的绣鞋,烫出了血红的泡。
韦济宁狰狞着脸指着她的鼻子要休了她,她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到他嘴巴夸张地一张一合,苏玉躲在他身后,得意而娇俏地笑着。
她突然捂住心口,心痛如绞。
她不顾韦济宁休妻的威胁,单枪匹马也要远赴前线,邱琰这时也因为朝中无将可用,不得不任命韦济宁挂帅,孟鸢清随军出征。
韦济宁就是个草包,一路上只顾着和苏玉游山玩水,生生耽搁了最后救援的时机。
等她到浚阳城的时候,曲长靖已连战三日,体力不支被敌军包围。
韦济宁和苏玉胆小如鼠,见城外敌军凶残狂猛,声势浩大,便吓得拒开城门,任由曲长靖在敌军包围里苦苦支撑也等不得援军。
最后她拼死出城营救,落入敌军陷阱,在漫天箭雨里,是他最后护住了她
前世的一幕幕,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在孟鸢清脑海里回旋。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泪流满面,抬手擦去腮边冰凉的泪滴,孟鸢清眼光越来越坚决。
“我一定要跟你把话说清楚,不管你信不信。”
夜里,少将军府的书房里一如既往灯火通明。
曲长靖正专心看着手中的阵法,突然耳尖一动,目光陡然凛冽,身形一动,玄衣翩飞,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书房外的抄手游廊。
他墨瞳中杀气闪掠,吐气冰寒,“谁?”
“是我。”
孟鸢清转身,目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