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母妃快要死了,求求您去见她一面吧……” 烈日灼灼,御书房外的汉白玉石阶下,一名眉目俊朗的八岁少年长跪不起。少年一身白衣,神情悲痛,第一次苦苦哀求着别人。而这个人,是他的父皇。 “二殿下,您已经跪了整整一天了,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住啊。”一直跟在容玠身边的老太监福安跪在他的后面,手里端着一碗牛乳,语气里满是担忧。 “母后……母妃即将离世,我……怎么能吃得下……”容玠语声呜咽,肩膀跟着颤抖,“母妃她被奸人所诬陷,父皇你不与查证;母妃生下八弟,产后染疾,父皇你不曾露面;如今母妃就要去了,父皇,你好狠的心!” “殿下,快别说了!”福安连忙放下手中玉碗,捂住了容玠的口,“去年巫咒一事,已被陛下令为宫中言语禁忌。唉,陛下对此也是无比痛心的啊。” “呵,痛心,为何不查?难道凤栖宫中一个小小布偶就能抹杀掉一切吗?”少年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而衰弱,满是哀戚。 申时的太阳,因是正处于盛夏时节,暑热不减正午。白色的地面反射着炫目的光,如同锋利的刃,却是一点点地刺入。 “殿下!”福安惊呼,“快来人!” 原来是一直背脊挺直跪立的少年,终就支撑不住,晕倒于台阶下。 当容玠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所居住的璟瑄宫已是白缟一片,哭声四起。 “二殿下,娘娘她……去了,呜呜呜。”福安涕泪挂满了全脸,很是沉痛。 “什么?!”容玠瞳孔微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身形摇晃着走下床榻,逼问着仍在哭泣的福安,“你刚刚说什么?!” “娘娘她,在傍晚时分,去了,就在殿下晕倒后不久。” “你怎么不叫醒我!”容玠的双手紧紧扣住老太监的肩膀,显得有些愤怒。 “小的想这么做的,但,这是娘娘临终前吩咐的,不让小的去叫醒殿下,她说,说,让您好好睡上一觉,呜呜呜……”福安解释道。 “母妃!”少年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样内心细腻、慈爱的阮氏,让诸多熟识她的人如何能联想到她是会去下咒术害人的女子!可明德皇却不信,又能奈何呢? 夏渊国明德十四年夏,废后阮氏,薨。曾经在市井坊间流传了十年之久的帝王民女的爱情佳话,终就跨不出深宫高墙的围栏。而在众兄弟之中一直得太傅青眼的二皇子容玠,虽然性格仍是温和、待人有礼,却逐渐变得自由散漫,从攻习治略的志气儿郎变成了赏玩花鸟的纨绔皇子。 起先,容玠本欲出宫为阮氏守灵三年,却被明德皇以八岁儿郎正是读书的大好时段且阮氏终是废后的理由所不准。因而容玠退后一步,请求父亲允许让弟弟搬来与其同住璟瑄宫,明德皇答应了。 两年很快便过去了,皇宫绿瓦红墙,花红叶绿,旧人逝去,新人补替。想是比那流水更替还快的,便是天子身边的美貌佳人吧。夏渊国的皇后换了人,是曾经自太子时期便一直跟在明德皇身边的侧妃,后随着其登基被升为贵妃的贾氏。 贾氏是当今太后的庶出外甥女,因是当朝国舅嫡出皆为男,便让一个丫鬟所生的庶出小女得了机会荣登那个贵人之位。大皇子容青便是贾后所生。想当初,二皇子得皇帝赐名玠,被贾氏听了去,心中说是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一来那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南疆女阮氏一进宫便直接被赐封皇后,委实让众女心酸。这生下个孩子,便是嫡长子的身份。二是因她生青儿的时候,据说是皇帝在御花园随口说了个青。后来她向父亲哭诉,国舅爷大赞这是指天的意思,陛下很看重这个长子,她才好受了些。 但随着众皇子长大,皇帝越来越看重二皇子容玠,当初父亲的安慰之语让贾氏觉得更加讽刺。容玠,是她心中要为儿子铺路清障的首要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