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床幔内,若沁•蓝羽依偎在久远怀里,安静地沉睡着,丝毫没有察觉周身的异样。这时候的她,对周遭的一切毫无防备。 久远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看着怀里的人儿,时不时地低头亲吻她的发髻,然后满足的轻抚把头往自己怀里埋得更深,把自己抱得更紧的她的发。 有时候,真希望你永远都沉睡着。久远想。 这样,你就永远都属于我。 他就这样反复的来回动作,看着她、亲吻她、抚摸她,直到紫色的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房内,他才轻柔地把怀里的若沁推开,为她盖好被子。 在下床之际毫无意外的接过扑向自己的若沁,她像小猫一样蹭了蹭自己,然后静下来继续睡觉。 睡着的若沁看不见久远冷冽眸子里那满溢的宠溺和幸福。当然也无从知晓,这无意识的依赖动作,成了他一天当中最幸福也最期待的一刻。 忽然感知到异样的气息,久远冰蓝色的眸锐利地望向刚降落在屋外窗台的乌鸦。 他为床上沉睡的女孩盖好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便从这间房里消失了。 “何事?” 传信的乌鸦吓得跳了起来,惊魂未定地转身面向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身穿黑色睡袍的久远。 传信乌鸦清了清嗓子,恭敬地行了礼:“温尔王爵,王命您即刻去探星岭。” “嗯,回去吧。” “遵命。”见王命已传达,传信乌鸦如释重负地飞向紫蓝色的星空。 五百年来几近隐居天枢殿的王竟主动说要面见他?这…难不成…… 魔界,七星殿之首宫——天枢殿 久远到探星岭时,他们的王,久夜•劳伦斯如旧躺在处于万尺之高的王座,漠然注视天空中的繁星。 那些美丽的蓝色星河是反映出魔界和人界延至整个世界所有领域的星尘之力。 如他所料,人界东方的星尘之力果然乍现不稳定的现象,里头蕴藏着久远无比熟悉的力量。 五份气息相近的魔力,他最熟悉的那五个人。 脚步在祭台前停下,他跪在繁花凋零的彼岸花海,右手放在左胸膛接近心脏的位置,敬道:“吾王。” 王座上的人依旧注视蓝色星空,只听他低沉轻唤:“上来。” 在久夜的默许下,久远坐在离王座不远的软塌上。那是王后还在时,吩咐仆人新添的。 静默许久,萧瑟的风冷冷吹过两个同样带着肃杀之意的男人脸庞。 终于,久夜松了口:“交给你,不要让吾失望。” “多谢。”衷心的道谢,作为臣子,更作为友人。 “终归是你家事。”不然那人类不会只是被封印。 久远自是听出久夜的言下之意。 “久夜,一起下棋吧。”这次,是以友人的身份。 久夜终于看向他,坐起身并坐在他对面的软塌上,“老规矩。” 纵使不再提起那个灾难一样的人类,但五百年前的那道伤痕,还是狰狞的在他们心里,无法愈合。 而且,那个人类,那个引起五百年前所有魔噩梦的人类,要回来了。 ———— “咿呀咿呀”若沁坐在秋千上,随着秋千荡高又荡低。荡高时,她舒服且惬意地感受风拂过全身,荡低时,她总会躺进那个让她心安的胸膛。 她闭上眼睛,不满足地轻哼,“再高一点。” 后方的男人如她所愿地把秋千荡得更高了,她却开始觉得奇怪。久远才不会那么听话,每次都不允许她荡得太高的,今天这是开通了? 下意识地嗅了一下周身的空气,本来放松的身体倏地紧绷起来。不是久远的气味! 若沁一瞬离开秋千,来到男人背后,水做的锁链锁住男人的行动。冷问:“你是谁?” 男人背对着她,只唤一声“啊沁”便让若沁全身紧绷,寒毛竖起。 不可能! 在看清男人转过来的面容时,若沁冰冷的伪装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她连忙跳开数十米,警戒地看着那一脸柔情的男人。她颤颤巍巍地用水锁锁住他的行动,大喊:“不要过来!” 男人不解,却依旧温柔,宠溺地说:“你又在玩什么啊?别闹,快过来。”然后挣开她的水锁,摊开双手,一副等待她回到他怀里的姿态。 男人看着若沁依旧站着不动,也不恼,眯起双眼,用着温柔的哄人语气说:“啊沁,再不过来可是会受伤的哦。” 在若沁不妥协的对持中,周围忽然刮起大风,他可惜的声音鬼魅响起:“你不乖,就不要怪我咯!” 茶色的柔发随狂风飞起,她怒吼:“你要干什么?” 风停了,对面的男人还在,周围却变了样。 不再是风和日丽的美丽庭院。是血!遍地的鲜血!浓郁的蓝羽之血。 “沁沁……快…快跑……” 是躺在二姐夫怀里的二王姐,眼神涣散,却拼尽全力的叫她逃跑。 这不是真的,不是。冰凉的泪水划过脸颊,视线却更加清明。 “明白了吗?这就是你不乖的结果喔。我的若沁。” 什么? 若沁站着不动,怔怔地看着周围。是父王,是母后,是大王姐,是女仆小喜………所有人,都没有生气的躺在地上。血,满身是血。 她抬起双手。啊,也是血。但,不是她的血。是他们,她家人的血! 站在对面的男人出了声,这次温柔依旧却是命令的语气。“阿沁,过来。” 她满脸泪水的看着他,这个明明一脸温柔却何等残忍的男人。 看她愣愣呆站在那里,男人轻笑,“没关系,你不来,我自己走过去。” 若沁想跑,却发现怎么都无法动弹,只好拼命摇头,巍巍反抗:“不许过来!不许碰我!” 但男人却没有如她愿,万恶的手伸向她。 她听见来自恶鬼的呼唤:“啊沁,你是我的,永生。” “不!” 若沁睁开眼,猛地坐起身,全身都在发抖。是梦! 她把自己缩在床中央,脸上未干的泪痕被冰凉的泪水掩盖,她的背后全是冷汗。 怎么会,又梦到那个人? 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向若沁袭来,闭上眼睛还是方才血淋淋的一幕。不安,现在她很是不安。 明明已经好久都没梦到那个人了,那由身到心引发的恐惧,还是没有消减,她还是惧怕着那个人。 不,确切地说她是惧怕五百年前的那个噩梦。以为放下了,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是她的心魔,她无法战胜的心魔。 若沁泡了个热水澡。当她披上碧蓝色的棉质浴袍,打开木质的黑色衣橱时,映入眼帘的是成双成对的衣物。左边的是她的,而右边的是久远的。 本该挂着灰白相间衬衫的位置空了,她理所当然的取下左边与其放置在对等位置的灰色毛衣和黑白格子西裤。 然后看着左右两边同样空着的位置,微微笑着,内心涌起的是连自己也无法说清的感觉,明明是涨得满满的暖意却又有点微微的酸涩。 不可否认的是,由方才的梦产生的不安和慌乱在这一刻,消失了。 ———— 久远在天枢宫同久夜和弋墨共进早餐后,便回去工作了。当然,包括因输了棋局而加重的王接下来十年的政务。 管理血族各个部门和批阅各魔族的近况汇报并作出决策便是作为第一王爵,久远的工作。 在久远快、狠、准的判断下,堆积在书桌像山一样高的文件很快被处理过半。当久远回过神时,已经是晚餐时间。 久远倚靠在设有柔软靠垫的办公椅上,闭上工作了十多小时的双眸,享受片刻的宁静。 忽然,一阵美味的饭香出现在书房,久远很快感觉到有一双柔弱无骨的双手贴上他的头,纤纤玉指穿过他的发,有力且熟练地帮他按摩。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张开双眸,只是舒服的躺在她为他准备的靠垫上,沉浸在她带给他的美好。 许久,他制止她帮他按摩的双手,一用力,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一起吃?” 若沁:“当然。”他们向来如此。她安然坐在他怀里,打开食盒,用能力把柜子里的餐具和茶杯洗好并盛上保温瓶里的热奶茶,摆在两人面前。 一直暗中注意她一举一动的久远很快发现若沁会时不时转过身来确定着什么,再继续安心地吃饭。 饭后,久远问着怀里的她:“若沁,怎么了?”他总是这样,能很快发现她的异常。这,让若沁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一股她无法形容的安逸感觉。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抬头看着他好看的冰眸,“我又梦到他了。”然后轻笑,“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 看着他有些模糊的双眸,她看不清里头的暗湧,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解释:“我放不下被我害死的家人,我还是忘不了那血淋淋的一幕…是我养虎为患!” 久远只是抱紧她,低头亲吻她不安的眼帘,听她说话。 待她平静下来,他问:“若沁,今年的异人大会,你可愿和我同行? ”他并不想隐瞒她,这些年的折磨是该有个了断了,由她亲手了结。“那个人,就要苏醒了。” 那些异人为了保持人魔两界所谓的和谐相处,每年的异人大会都会邀约魔界七族君主参加,目的是为了在会议上解决那些人魔相处条例的‘问题’。历年的异人大会,血族都是由第一王爵代替王和王后参与的。 她抬头看他,这让她心安的男人啊。听到这个消息她却感到释然。 怪不得,会出现故人的痕迹。 怪不得,会再次梦到那个人。 原来,他就要回来了。 她回握他的双手,欣然答应:“好,我们一起去。” 我们一起,去结束这场噩梦。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