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见吗?”黑山见阮世安半天没有说话,就又问了一遍。
阮世安想起了那个陈二柱死在公堂上的样子,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已经结痂了的擦伤,有些疲累般的叹了口气,说:“见,自然要见的,看什么时候方便,让她到水榭来,我就不出去了。”
“是。”黑山应了一声,又伸着脖子看了阮世安的脖子,有些惊讶地说:“掌舵,黑市里头都在传,你这次出门受伤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有些不安稳。”
阮世安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说:“没事,只是擦破点皮。”
黑山有些激动地说:“什么人能伤到你?不是说去县衙为了秦园的那桩绑架案做人证去了吗?难不成是县府的人下了黑手,要不要我带着人,去给刘棠一点教训?”
阮世安惊讶地扭过头来看着黑山,轻轻皱了皱眉头,随即想到黑山也只是为了他着想这会这样,于是又将眉头松了开来,温和地说:“不是刘棠,是那伙绑匪安排来自首的人。料想来,我杀了他们的人,领头的也许不觉得有什么,可是那些死去之人的朋友,都对我怀恨在心。于是在听说以后要与我合作的时候,心中不忿,想要趁着做自首死士的机会,顺便杀了我……”
阮世安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接着说:“也许……他们领头之人劝人自愿当这个死士时,故意将杀我的机会也当做了筹码也说不定。”
黑山一听,眼神就凌厉了,怒气冲冲地说:“竟然敢对掌舵你动杀心,我这就带着人,端了他们的老窝!”
阮世安将胳膊放在了藤椅的扶手上,侧了侧身子,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黑山,说:“你怎么动不动的就想动手,难不成是最近黑市里头太安稳,你闲地发慌了?”
黑山急地前进了一步,揪着脸辩解道:“你都受伤了!你是黑市的掌舵,在外头受了伤,咱们能就这么算了?而且听你说,他们有可能是故意的,这不是不将你放在眼里,也不将整个黑市放在眼里么?”
阮世安冷笑了一声,声音里无不嘲讽:“黑山,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心里要有数,要不然会死的快。这么快就忘了?”
黑山语滞,他心中不忿,但是又惧怕阮世安的威仪,微低着头不吱声了。
阮世安见他这个模样,声音语调又平和了下来,徐徐善诱般地说:“在黑市的地界里,自然是你们说了算,你大可以横着走。可是出了黑市的地界,外头天大地大,有朝廷,有官府,还有各路豪杰。你们也不过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小黑市。黑市能有自己的一块地方称王称霸,也都是外头的那些人出于各种目的,默认了的罢了。你当他们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黑山听阮世安一口一个你们,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在此时更为的明显,心里头有一种受了排斥和冷落的委屈,绷着嘴,将脸扭在了一旁,看着地面。
阮世安见他一个快四十的汉子,憨直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些委屈可怜的神情,于是将自己的目光移开,看着湖面,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语气温和地说:
“我知道,你可能是因为见我受了伤,一心想为我出气。可是我没事,我若是想,他根本就伤不了我,不必这么大惊小怪的。”
黑山听了这话,心里头好受了些,转过脸来看着坐在那里的阮世安,他总是一身白衣,透着清冷,即便此时说些理解人的话,也显得不情不愿的样子,很是勉强。
可是即便是这样,黑山也觉得好像被赏了多大的光似的高兴。
谁让他心里头觉得他好,有时候觉得他就像是自己的侄子,讨人稀罕,有时候又觉得他像是一个令人崇拜尊敬的君王,总是激起他心中一种誓死追随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