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龙源秘境（11）　　　　他看得到我？！　　　　这是陆未晞震惊之下的第一反应，可是等了一会儿之后，她发现孟清风看过来的目光是散乱的，他只是看着这个方向，却不是凝聚在某一点上——他没有看到她。　　　　那么这话又是对谁说的？　　　　山脚的寒风呼啸而过，阳光照不到的这一处越发阴冷，陆未晞不自觉地抱了抱手臂。　　　　就在这时，孟清风忽然再次开口，“你在担心。”语调平淡，是陈述不是疑问。　　　　陆未晞更加疑惑了，这次她看得清清楚楚，孟清风看得确实不是她，他不会是冻傻了神志不清吧？　　　　他轻笑起来，眼角眉梢的皱纹随之凹陷出深深的痕迹，目光依然松散不知落在何处，又或许他其实本就没想看什么。　　　　“孟清风，你在害怕。”　　　　“你害怕走不出这茫茫雪山，害怕就这么死在这里不为人知，害怕暴尸荒野尸骨无存。”　　　　他说得很缓慢，也很随意，仿佛漫不经心，但是说出的话每一句都令人惊心。　　　　陆未晞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不是在跟任何人说话，而是在对自己说。这个人席地坐在茫茫雪野中，天高地厚，举目无人，对着天地之间看不见的那个自己诉说。　　　　“有什么好怕的？”　　　　“没什么好怕的。”　　　　他喃喃自语，自问自答。两句简单的话，却叫人听出无限的意味。　　　　陆未晞觉得自己听懂了，可仔细想又觉得什么都没懂。孟清风这个人，太奇怪了。　　　　休息片刻之后，孟清风起身再次踏上行程。他抛开从小镇上买下的罗盘，随便选了个方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遇到山谷时穿过去，遇到山峰时爬过去，不知道该敬佩他一往无前还是该骂他不知变通。在那天的自言自语之后，他好像抛开了身上所有的束缚，彻底将自己交付给这一片天地，任凭心念指引他去向任何地方。　　　　陆未晞似有所感，隐隐约约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可是又模模糊糊地不够清晰。　　　　但是，孟清风陷入了困境中，他的水和干粮快要耗尽了，最多再支撑三天。三天后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等待他的将是饿死在雪野中。孟清风看着包袱里仅剩的一点食物，无所谓地笑了笑，就像对即将到来的后果浑不在意似的。　　　　或许，等他生命终结的时候，这幻象就会放自己出去了。陆未晞心想，心底甚至冒出过一丝期待，这个丑陋的念头虽然立刻被她驱逐出脑海，但是面对着孟清风的时候，她仍然不自觉地有种羞愧感。　　　　然而，在第三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奇怪的山。在那座山映入眼帘的一瞬间，沉稳如孟清风，脸上也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陆未晞则是直接愣在当场。　　　　先前曾言，北境这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终年积雪，山峰高耸入云，云霄之上积雪常年不化并非偶然。但是北境这一片山脉就连山脚下都是积雪覆盖，草木无踪，鸟兽绝迹，入眼皆是白茫茫一片雪光。　　　　而眼前这座雪峰却不同，山脚下的土地上分明生长着茂密的草木，草木沿着山脉一路向上延伸，及至半山腰处都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绿意，那一片浓绿的颜色在茫茫雪地之中分外醒目！　　　　孟清风忽然大步狂奔起来，全然不见平时的沉稳，像个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绿洲。　　　　“不是幻觉！是真的！”孟清风气喘吁吁地捏着地上的草木叶子，碧绿色的枝叶青翠欲滴，叶面上的脉络清晰可见，根系旁杂草丛生，碎石瓦砾掺杂其中。孟清风激动间，一个不小心竟被一片锯齿边缘的叶子划伤了手，带血的小伤口出现在手背上，却让他更加坚信这一切绝不是幻觉！　　　　“幻暝山！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幻暝山！”孟清风激动地大吼，双眼隐隐泛红，捏着叶子的手都带着颤抖。　　　　陆未晞惊讶的却是——这座山给她一种熟悉感，若是山脚的草木不那么生机勃勃，颓败一点的话，这座山分明更像是先前在龙源秘境中他们闯入的那一座！　　　　可是这样一座山，明明在这片大陆的北境边缘，四周被群山环绕，又怎么会出现在秘境中的庄园里？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陆未晞觉得谜底一定就在这座山中，说不定孟清风会帮她解开。　　　　孟清风激动过后终于冷静下来，在断定这就是传说中的幻暝山之后，他几乎连想都不想就一脚踏入山中向上攀登。幻暝山之前几乎从来无人踏足，山中根本无路，孟清风仅凭一根青竹杖，一介凡胎之躯，踏过崎岖难行的土地。　　　　日升月落，食物早就耗尽，他的心中好像就只剩了这一个念头，没日没夜不吃不喝不知疲倦地往上爬。脚上的鞋早已磨穿，手掌被磨出了血，他浑然不觉，就这么凭着一腔毅力坚持。陆未晞跟在后面看得心惊胆颤之余又觉得分外奇怪，想起了一个之前不曾多加注意的问题。　　　　孟清风灵根被毁，根基受损，他的身体本该极差才对。如果不好好调理，剩下的寿元也不会太多。但是这八年多以来，他走南闯北，几乎从没有休息的时候，更别说拿天材地宝来调理。可是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出过问题，连生病都不曾有，甚至还能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攀登这样一座雪峰。　　　　普通的凡胎之躯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承受能力，除非他身上还有真元留存。　　　　但是真元存在于身体之中依托于灵根，陆未晞现在的情形只是个例，而且有诸多隐患。对普通修士来说，灵根一毁，气海不存，真元必定散尽。这些年来，她也从不曾在孟清风身上察觉到真元波动。　　　　孟清风山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或许孟清风确实气运在身，七天后，他终于登上了幻暝山的山顶。在登上山峰之顶的那一刹那，朝霞云集，日光喷薄而出，照亮整个峰顶。孟清风站在山之巅一眼看到了山峰边缘处那一株秀骨玲珑的植株——　　　　小小的一株，高不过膝盖，扎根在冰层雪地之中，枝叶呈现出轻薄的淡蓝色，质地透明与地上的冰层一般无二，无暇透彻。冰质的叶子之间掩映着一朵五瓣的花朵，花朵青碧，宛如最上等的玉石一般，阳光照在其上，光晕辗转如同水纹波动。　　　　传说中的冰纹玉水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