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男人啊？”顾文昭反问，“你这话说的，我都快要听不懂了。”

许桐支着下巴，想起了黄希，于是跟他描绘着说：“跟你说说我的青梅竹马吧，他在镇子上已经算比较好看的那种了，浓眉大眼，鼻梁特别挺直，身板也壮实，有好多姑娘都喜欢他。不过要是跟你比起来可就差远了，黄希他特别黑，真的，跟煤球儿似的………不过也很正常，我们那儿的人经常都要下地干活，风吹日晒的，哪儿能不黑呢………”

顾文昭被她的“煤球”这个形容词惊到，没忍住轻笑了几声后，说：“我觉得你就不黑啊，还白得有些过分了。”

许桐基本不下田耕地，所以皮肤不黑，但常年累月被镇子上的冷风吹着，肤色蜡黄又不均匀，来到城市以后营养不良所以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了暗黄，脸色越发白皙清透。

尽管白，却是不正常的。

为了庆祝许桐升职加薪，今天两人是特意买了食材来顾文昭家里做饭吃的，饭后两人坐在他家阳台上的小秋千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窗外天上的月光饱满明亮，将许桐的侧脸照得分外透亮。

听了顾文昭的话，许桐害羞地笑了笑：“我又没说我黑，我说的是黄希，他是真黑………”

黄希，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陌生名字：“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还行吧。”许桐回忆起从前黄希带着她干过的那些坏事儿，热不住又想笑，“我因为他挨过好多次打，阿爸削的竹条打在手心里可疼了，我到现在都不想再体会一次，不过还好阿爸已经很久不打我了………”

提起阿爸，她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说实话，我真想我阿爸，也不知道阿妈和他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腰酸背痛，大哥闲着的时候会不会去看看他们………他们，有没有想我……”

顾文昭垂下眸子，知道许桐心里难过，于是放柔了声音说：“回去看看他们吧，你已经出来这么久了，是时候要回去看看了。”

她咬着唇，心里五味杂陈：“不行，我答应了阿爸，一定要等到赚够钱才回去，让他跟阿妈都能长把脸，可我现在，才刚刚有了一点点进步，就这么回去了，肯定又要前功尽弃了。”

也许是受阿爸从小到大的影响，在很多事情上，许桐的思想固执得可怕。顾文昭知道难以说服她，于是不再劝她：“那好吧，你开心就好，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否则等你回家那天你阿爸阿妈见你瘦了肯定会难过得不行。”

他说着伸手到自己包里摸出一瓶药来递到许桐眼前晃了晃：“胃药，科室里的新品种，比之前那种效果好很多。”

“顾医生，你真的很尽职尽责，尽管我不是你的病人。”她忍不住笑，露出上牙床的两颗小虎牙，看起来尖尖的，很可爱，“其实我这段时间胃病已经好很多了。”

还是多亏了顾文昭，否则她真的没这么容易好起来。

他点了点头，又说：“我知道，但养胃这种事，什么时候都是可以的，就算已经有了好转也不能大意。”

对待病状，他向来都是严谨认真的人。

许桐吸了吸气，说：“好，我知道了，顾医生。”

她喜欢喊他“顾医生。”

因为相处这么久以来，她总是听到很多人这么喊他，所以她也想这么试试。

顾文昭淡笑：“知道就好。”

夜色已经不知不觉中深了起来，墨蓝的天幕中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金色流沙斜躺在上方，星星好像就是这座城市的灯光，灯光又好像就是无边夜色中的星星，两相映衬，美色撩人。

阳台上没有关窗户，凉爽的夜风扑面而来，清冷舒适，将她额间零散的发丝吹起了一些。

许桐第二天还要上班，照例要早起，顾文昭是轮流班次，不固定的，所以两个人相聚时总是很掐时间，既要方便许桐，也要照顾顾文昭，难得能聚在一起很久。

一室安静谐和中，他们都没有再开口讲话，彼此心照不宣的，都不想打破眼前这份浮躁社会中少有的宁静气氛。

这样的夜晚，总是能让许桐情不自禁想起家乡，那里的每一个夜晚，都像现在一样，静谧，美好，云雾缭绕。

“许桐，很晚了。”过了半晌，顾文昭抬手看了眼腕表，对她说。

她点着头，从微微摇晃的秋千上站起了身：“嗯，我就要先回去了，以后有时间在一起聚吧。”

顾文昭跟着她的步伐：“我送你回去。”

许桐脚步停下，扭头说：“不用啦，我想一个人散着步回去。”她在笑，眉眼弯弯，眼睛里跳跃着闪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