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煦五年的第一个春天,带着冬日的余寒,风还是有些凉。不到巳时,大小铺子都已经开张营业,酒馆茶楼里宾客满堂。沿街而摆的摊位有数十个,各摊的伙计吆喝着,招引路人前来挑选采购。更有街头卖艺的人展现着自己的独门绝技,吸引了很多群众围观。笑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欢呼声等等各式各样的声音混和成一首悦耳的曲子,好不热闹。 城中的一条大路上,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骑着马直奔皇城,马蹄声规律又紧促。人马经过时扬起一阵风,卷起了不少沙土。路人在马奔来之前早已背过身去,掩好口鼻,一系列的动作十分自然流畅,好似每天都会遇到这般场景。 侍卫照例在巳时觐见皇帝,将同前几日一样的消息带给皇帝。他攥着双拳,毕恭毕敬地站在御书房门前,等待皇帝的宣见。他的额角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内心的紧张从盯着地面的双眸中流露。身着箭袖蟒袍,手持麈尾的公公走了出来,示意他可以进入御书房。 御书房内,当政不久的皇帝很是年轻,他生得一双丹凤眼,轻轻眯起很是勾人,一对剑眉横在眼睛上方,棱角分明的嘴唇,是一个帅气的人。只是他的双眉正微微蹙起,嘴角下撇,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烦心,如果他是笑着的,定是比现在的他好看十分。 “卑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听到声音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也不抬头,声音嘶哑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还是没有找到三王爷。” 或许是听多了这个答案,皇帝已然没了脾气。他摆摆手示意侍卫下去。待御书房只剩下他一人后,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五年了,三哥你究竟在哪里?” 几只鸟儿落在御书房的窗沿上,看了年轻的皇帝一眼,叽叽地叫了几声又飞向广阔的天空。天还很蓝,皇帝朝窗外看了一眼,重新拿起笔批阅案桌上的奏折。 在距离京城一千多公里的江南水乡的某一座山里,众多穿着天蓝色服饰的人正手持着一把剑,跟着站在最前方,身着深紫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练剑,随着手腕地摆动,银白色的长剑反射着日光,银光一闪一闪,点缀着众人展现出的士气。 远处站着一个身影,她着一身火红的衣裙,衣服领口微低,露出迷人的锁骨。一条白色的腰带襄着红边,绣有艳丽的牡丹,束在腰间,显得她的腰肢极细,窈窕的身姿受众多女子羡慕。红色的衣袖裹着她的双臂,露出的素手肤白胜雪。她眉若柳叶,眼若新月,唇瓣线条优美,如此精致的五官配上小巧的瓜子脸,可所谓倾国倾城。她纤细的手握着一把长剑,英气十足。 一位粉衣女子走来,恭敬地对红衣女子打了声招呼:“秦师姐早呀。” “早。” 最叫人嫉妒的是,她不仅生得好看,声音也十分好听,如同山间的涓涓细流,清脆又细腻。 “秦师姐,我方才经过后山,并没有看见安愚在那儿打扫,该不会又躲到哪里去偷懒了吧?” “哦?想偷懒?走,去她的屋里看看。”秦无月灵动的双眸中流露出一丝厌恶,边说着边转身朝一条石子路走去。粉衣女子笑了笑,跟了上去。 而她们口中的主角,此时正在屋内呼呼大睡。 屋内静悄悄地,能够听见清晰且均匀的呼吸声。几缕阳光从窗户溜进,撒了一地的光辉。床上的女子翻了个身,伸手抓了抓发痒的头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样的画面定格了几秒后,女子猛地坐起身,惊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间木质房,屋内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她身下的一张床,仅有一个茶桌和几把椅子摆在屋子的正中央。床边有一个竹架子,上面挂了几件衣裙,她略微吃惊的盯着竹架子看,难道这是她的衣架吗?她再次环视房间,并没有发现衣橱,失望侵染了她的双眸。她低头看向身上的被子,是一床朴旧的棉被,白边围绕着深蓝色,颜色暗沉,被面因盖久的缘故已经起了球。 这是哪里? 在她发呆之际,木门吱呀地一声被人推开,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裙,三千青丝全数挽起,在头上扎了两个小丸子的少女急急走了进来,见她还坐在发呆立马跑过去,拿起挂在竹竿上的一间洗得发白的蓝色外衣挂在胳膊上,边焦急地说道:“小姐您怎么还在床上啊,等一下秦师姐来没看见您,您又要挨训了。您身上的伤刚好,可经不起秦师姐那般打骂。” 看样子她好像是个丫鬟。 她愣愣地下床,将丫鬟披在她身上的衣服穿好,脑子里飞速地运转,把带有考究的目光放在正趴在门上,透过门缝看向外界的丫鬟身上。 丫鬟看了一小会儿后转身走到墙角,拿起立在那里的两把扫把,见她还站在原地没动,疾步走到她跟前,拉着她飞快地跑出屋,“小姐您发呆什么呢,赶紧走啦。” 她跟着丫鬟急匆匆地走到一块空地。一路上她没有说话,眼睛四处看着,观察四周的环境,内心不断地消化醒来后发生的一切。等到丫鬟停下脚步,将一把扫把塞到她的手里,她本能地接过,然而并不知道要做什么。见丫鬟扫起地来,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苦笑了一下,小声喃喃:“所以还是摆脱不了当清洁工的命运吗?” 她肚子里有很多疑问在翻滚,扫了一会儿见四周无人走动,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凑到丫鬟的身边,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委婉地开口问道:“那个,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你。” 丫鬟听后直起身,偏着脑袋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她说:“没有啊,没人在喊冬青。” 原来她叫冬青。 她佯装尴尬地一笑,“咦,可能是我听错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