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两人议定,便见靡大帅唤来传令官低声嘱咐一番,传令官遂大声传令:“大帅有令!屠魃本无大过,然蛮横行事,扰乱行刑,已犯军纪,念其幼小,令其父带回,自行约束管教。若替人担保求情,按律亦可,然须自愿领受同等刑罚,靡潜已受刑十鞭,屠魃若担保,亦须受刑十鞭。且二人需共立军令状,16岁成人之前准其二人戴罪立功,以军功低过。若届时未有可低过之功,则刑罚翻倍,各领刑罚四十鞭。屠魃,你可曾听明白?”
屠魃毕竟年纪小,并没有听懂,连忙道:“没听明白。就是可以待罪立功了是吧?”
军令官道:“可以,但要有你担保,他才能戴罪立功。只是,如果你为他担保,你必须要替他挨上10鞭子,就这个意思,明白了吗?”
屠魃听完有点懵,眼神有点晕眩感。自言自语起来:“几个意思了?平时家长打孩子,小伙伴互相去求个情的事我见多了,没这个啊?!怎么还打人啊?还军令状?还鞭刑?这事,这是,想吓死我吧?”
屠魃一边念叨着,一边不小心看了一眼靡潜的屁股。刚才只是护住靡潜,又忙着据理力争,没顾上看,这一看不禁吓得立时心头一跳。一片血肉模糊,一条条血口子就近在眼前,肉向外翻着,随着肌肉抽搐,还在咕咕地冒着血。一阵哆嗦,实在看不下去,急忙转头到一边,差点呕了出来。想着这堆伤口在自己屁股上的样子,不由得尾骨一阵发酸发麻,赶紧闭上眼睛。
怎么办?屠魃脑子里一片慌乱。
却在此时,传令官发话:“既然你不能担保,跟你家大人回家吧。不要在此多事。”说罢叫来几名军士,便要继续行刑。
“别!等一下?”屠魃大喊一声。
众人目光一亮,一下子聚集在屠魃身上,急欲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
“干爹,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过来好吗?”屠魃大叫。
靡潜抬起头来,弱弱地说道:“屠魃,别替我埃鞭子,你受不了,很疼的,真的不用替。”
屠魃回答:“大帅爷爷不是让你决定,是让我决定。你别说了。”
屠筱青来到屠魃身边,屠魃急忙小声道:“爸爸,我想替靡潜受了这十鞭子,您觉得行吗?”
屠筱青吃惊,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仍是想了想,答道:“儿子,这件事还是要你自己决定,为什么要问爸爸呢?”
屠魃哆哆嗦嗦道:“您不是跟我说,生命只有一次,要我珍惜生命,爱护身体吗?所以我想问您,我挨十鞭子会怎么样?会死吗?”
屠筱青答:“儿子,死的可能性有,但是不大。打成残疾的倒是有一些,一般都是腿残,走路瘸腿。不过这个刑是非常疼、非常疼、非常疼的!你看靡潜的屁股,就是那样了。”说罢抬手指了一下,侧过脸,露出一脸狡黠的坏笑。
“哦,是这样啊?”屠魃下意识地要看过去,却是一阵哆嗦,紧紧闭上双眼。实在没有勇气再看一次,也就不再问什么。犹豫片刻,闭着眼大喊一声:“大帅爷爷,我决定了,我替靡潜担保。打我吧!”
连那屠筱青和靡大帅在内,在场众人一张张面孔皆是凝固成一个震惊的表情。
旁边的传令官犹豫一下,看了看大帅,见没有命令,一边犹犹豫豫地命人将靡潜抬下来,把小屠魃绑了上去,一边不断观望大帅的表情。见大帅也是不断拍着脑袋,莫名其妙、骑虎难下,无奈咬牙大喊一声:“行刑!”随即又附身在屠魃耳边道:“你要是疼,就喊出来,没人笑话你,别把自己憋坏了。”
“我才不喊!”屠魃话音未落,便听“啪”的一声,屁股上一阵剧痛传来,猝不及防之下不由自主“啊!”的一个长声呼号喊了出来,不似人声,音如杀猪。
“停!”靡帅大喊一声。
“屠魃,给你机会再想一下,到底要不要陪刑。靡潜顽劣,本应惩戒。你本无过,又何必代人受过呢,更何况……”大帅和颜悦色、谆谆诱导。
屠魃脑门上汗珠密密麻麻,浑身颤抖。待听到大帅问“可想好了?”,咬牙喊道:“来吧,打我吧!”
执行的兵士见他嚎的惨烈,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大帅,见大帅仍是一脸的不忍之色,却又没有擅改军令,第二鞭这才抽了下去,屠魃蓦然全身绷紧,双手抓牢床腿,却没有再喊。然后第三鞭、第四鞭……
围观众人交头接耳。“有狠劲!”“是个汉子!”“仗义!”“刚烈!”“小屠家要出人才了!”
屠筱青一直把屠魃的小手抓在手里,看着他咬牙切齿、攥紧拳头等鞭子落下的模样,看着鞭子落下后他双眼紧闭浑身扭曲的模样,看着他眼中噙着泪面目狰狞的模样,咬了咬牙把脸扭到一边,继而那侧过去的脸,竟然偷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沙场征战多年而活下来的爷们儿,早已见惯了无数比这更痛苦、比这更惨烈的折磨与险境,虽然心疼干儿子六岁就受了这等成人也闻之色变的酷刑,但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历练与磋磨。
刑毕,屠筱青凑到屠魃耳边,轻声道:“干爹中午不是还给你说过一个说法吗,不作死,就不会死。你问我什么意思,现在我告诉你,你这就叫作,作死。呵呵,来吧,干爹带你回家养伤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