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胶着之时,有一道娇脆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出来:“几位官爷,那女子说我爹明知她是官府逃奴还把她买下来,不知那女子是如何的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值得我爹冒大不韪买她做外室?”
几位官差听郡主话音,便知她是玉家独女,听说家里把她作男儿教养,如今瞧来,能这样明目张胆的管父亲房中事,行事作风确实彪悍。
“那女子原也是大家千金,自然是才貌双全,要不然也不值当玉老爷买她了。”
郡主嗤笑一声:“有几分姿色,认得几个字便是才貌双全了?在我娘面前提才貌双全,班门弄斧。我娘是京中贵女,那才真真是才貌双全气度出众,自嫁给我爹后一直琴瑟和鸣相濡以沫,便是成亲多年膝下只我一女,我爹莫说纳妾,连通房都没一个。我们家搬来金陵也一年多了,我爹除了去庄子上察看和访友,便日日在家陪着我们娘俩,那秦淮河纵有六朝金粉,我爹也从不踏足,官爷去问问这四邻六里,谁不说我爹是罕见的洁身自好,到了那官奴嘴里,倒成了个色令智昏的。我们可都是清白人家,难道我们说的话还不如那官奴的话可信?还有那佃户,乌衣巷这些商户人家,自家田庄都是收七八分的租,只我家体恤他们耕作不易,只收五分租,前儿下大雨淹了庄稼,我爹更是亲自去庄子上视察灾情,还说今年便免了租子,叫他们自给自足。官爷说说,似我们这等主家,够不够仁慈?那佃户受了我家恩惠,却反过来攀咬主家,可见是个忘恩负义的,这种人的证词,官府取信也得斟酌吧。”
郡主伶牙俐齿,说的有理有据,几个官差不知如何反驳,只是道:“姑娘说的有理,我们并非是信了那官奴和佃户的话来捉玉老爷,只是奉大人旨意来请玉老爷去衙门问话,并没有给老爷定罪的意思,玉老爷清者自清,便随我们走一遭吧,这般推脱,有理都要变成没理了。”
郡主可不惧他们恫吓,慢悠悠抿了口茶道:“我们倒不是推脱,只是这清白人家,好端端的进了衙门,便是没判罪,别人说起来,名声也不好听,尤其我们商户人家,最是重诚信的,以后若是做生意,别人一听你以前惹过官司,谁还愿意沾上,官爷也请体谅我们升斗小民生存不易呀。”
还不待官差开口,郡主又道:“不如官爷再回去查查,找些更有力的证据,届时我们家自然会配合调查的。”
郡主依旧难改她狂傲本性,就凭这点错漏百出的说法,就想拿我们当家人,没那么容易。
而官差这么突兀的上门,本来就是打算以势压人的,玉家在金陵除了兰家再无亲眷,兰家师徒俩虽然有名,却无实,白霆进了衙门,还不是任他们搓圆捏扁,玉家就剩两个妇孺,还能抛头露面给家主打官司吗?
没想到玉家姑娘是个刺头,话里话外的她外祖家是京中贵人,他们倒没听说过这事,只想着她外祖家若是贵人,她娘怎么能嫁作商人妇。只是玉老爷成亲多年膝下只有一女都没纳妾,他们才不相信真是洁身自好,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说不定就是碍于岳家势大不敢反抗呢,玉家姑娘一个没出阁的小丫头敢这么狂,肯定不是她爹给的底气,那就是她娘了,说不定她外祖家真挺厉害的,而且这玉家的护院也个个是练家子,他们若硬来,怕真带不走人,那还是得从长计议呀。
几个官差脑子里千回百转,还是决定回去向大人讨教一番,便道:“你们说的在理,那我们先回衙门请示大人,等他的指示。”
玉家人恭恭敬敬送走了官差,白霆便急赶赶地去了公主屋里,郡主心知他们要腻歪,便先叫了白霆身边的金戈铁马两个小厮来问话,又叫了人去庄子上查访,瞧瞧那攀咬白霆的佃户一家还在不在,顺便找几个证人。
公主正阴着一张脸坐在窗下,白霆站在门帘处,攥着衣袖犹豫了一阵,在心里建设一番,才走了过去:“柔则,我真是被诬陷的,你别多想。”
公主抬眸看他,杏眼含怒:“你为何没有与我说起这事?是否心里有鬼?”
白霆忙抓着她的肩膀急切解释:“我只是觉的这是件小事,哪里就值当跟你说呢,那女子蓬头垢面的,连面目都看不清,我哪里会起什么非分之想呢?”
公主一把打落他的手:“没看清她的面目你是不是很遗憾?若是个美人,你可不是亏了?好端端的,碰到落难的女子你便要救了她带到庄子上去,你便不知道避嫌?还说不是起了怜香惜玉的心?”
白霆只觉百口莫辩:“这是哪里的话,当时那样的情况,是对事不对人的,便是个白发老妪抑或男子,我也会救的,跟她是女子有何关系呢?”
公主也知道白霆说的在理,也相信他与那女子是清白的,只是女子对着这种事情,总是意难平的,白霆却是个木头疙瘩,只知道解释,一点不知道哄人,公主越想越气,推着他去门外,“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你。”
白霆被公主赶了出来,站在门外走也不是进也不是,郡主吩咐完了事情来寻他们,便见到白霆站在公主门外满腹踌躇的模样。
“爹怎么不进去?我正要来找你们商量一下呢。”
白霆见了郡主有些窘迫,让女儿为自己惹的事操劳,还是那样的事,多少有些尴尬,只是他忧心公主,却也顾不得向郡主求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