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家小旅店出来,韩信感觉已经对自己彻底绝望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韩信囔囔着这句千古名言,漫无目的地走着,顺着人流就走出了东城门。
守门的兵吏懒懒散散地聚在城门口聊天,只对稀稀落落进出城的人偶尔扫上一眼,但他们看韩信有点眼生,还是懒洋洋地叫住了他,例行公事地盘问他的身份。韩信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他们,这些老兵油子不同于他在下邳见到的秦军精锐,他们跟下邳的本地守兵倒是比较像,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里掩饰不住的就是对别人身上的好东西的垂涎,而且是近乎赤裸裸的。
韩信身无长物,值钱一点的恐怕就一柄剑了。
小队长模样的一个刀疤脸验了韩信的路引,将路引丢还给他,嘿嘿一笑,搭讪道:“信哥儿,你这剑看起来不错啊,能不能拔出来给咱哥几个,见识见识啊。”这话引起旁边几个兵吏的一阵应和,刀疤脸小队长嬉皮笑脸跟开玩笑一样伸手就去够那个剑柄。
韩信虽然心不在焉,听到这话却心中一动!自古以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之前就看到这批人的装备了,这些非秦军的地方守备士兵,装备的都是很落后的刀剑,看样子很可能是战国时代留下来的诸侯国遗物了,刀疤脸那柄楚国特色的大长砍刀上还留着几个豁口呢。其他士兵拿着的也都是很粗劣的长枪,由于使用年头太久,枪头形制已经很难看出来,跟秦军用的长戟不能同日而语。
相比之下,韩信手中的无名青铜剑,虽然看外表锈迹斑斑,但他其实暗地里试过,这柄剑削铁如泥,丝毫不亚于两千年后出土的越王勾践剑那样的绝世宝剑!这样的东西要是被人知道,尤其是被这样的市井小吏知道,以后有得他头痛的!
念头急闪,韩信已经潇洒转身,恭敬作揖,陪笑道:“军爷言重了,这是柴刀,祖上留下来一直砍柴用的。”
这一转身一作揖,一气呵成,恰好避开了刀疤脸的手,又恰如其分地尽到了礼数,说着往后一退,趁几个士兵愣神间,快步就离去了。
出得城来,韩信呼吸着这个时代清新自由的空气,感觉多日找工作被拒的郁闷也散去不少,顺着一条小小的护城河,韩信在青青柳荫下,顺着油菜花的花香,追寻着在他的时代几乎已经绝迹的鸟语和虫鸣,走出了不知多远,如同宿命般,将他引领到那个人面前。
河边的一个浅滩上,几块光溜溜的大石,由于常年的拍击已经异常光滑,现在光滑的石头上还延续着多年不变的有节奏的拍击声,一个头发黑里藏白的中高龄老妇人正在其中一块石头上浣洗衣物。褐色的衣衫摊开放在石头上,她用棒椎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不时歇一歇,用手拨拉一点河水上来,这歇息就想四分音符里的停顿,似乎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
韩信不用问也知道她是谁,他知道他迟早会碰到她,但没想到会是这么早。
踯躅着,他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转身离去,但漂母已经注意到了他,停下手中的活计,冲他招了招手:“后生仔,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