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站在黄沙的后面,还是那身蓑衣斗笠,青木拐杖,伛偻着脊背,神似神龛里供奉的土地爷。
众人心里隐隐不安,与老人隔得很远,没敢过去搭话。
“这个老头好生奇怪”
“他到底是人是鬼?”
“别吓唬人啊”
山脉尽头是一片蛮荒之地,这里寸草不生,阴风飒飒,大漠一望无际,到处都是尸骸,像这般死寂沉沉的地界,竟然能看见一个活老头儿,显得太诡异了。
文波在前面领队,眯起眼眸,将老爷子打量了一番。“一个老头子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前面就是嬴人坊,无视他就是了。”
文波身先士卒,单手握剑,从老人身边借道。在登上沙丘,将要越过老人时,他还故意挑衅,横着剑,往地上啐了口痰。
“班长的胆子太大了!”
“我……我们也走吧……”同学们鼓足勇气前进。
距离老人家近了,能看清他的样貌,鬓角斑白,皮肤松垮,眼瞳浑浊且暗淡,无神无光。拄杖手枯瘦如柴,上面的老黑斑密密麻麻,跟发霉似的,非常地恶心。
老人神似鬼影,就和电影里的僵尸一样。大家很害怕他,所以绕道而走。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好像是在念经”
沙丘下,隐约听到老人家的声音,他很认真地在说些什么,但是大家都听不懂。
苏误落在最后,当他徐徐登顶小沙丘时,所有人都走远了。
“老人家,您”苏误皱着眉,聆听着老人的话,礼貌地向他鞠了个躬。
老人浑浊的眼眸,在某一瞬间闪过亮光,仿佛是万古沉郁的深潭,突然被一颗小石子儿激起了浪花。
老人沉默着,如磐石一般,像是在神游太虚,回忆过往,良久后,他才道:“我见过你”
紧接着,老人又皱起了眉,摇头道:“但是你不是你”
“是你。却又不是你”老人家低下头,喃喃自语着,不知在哀叹什么。
苏误闻言,心起诧异,起身时,已不见老人的踪迹。
他望向四周,空空荡荡,老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原处的沙地上,甚至连一只脚印都没有。
“人呢?!”苏误大惊。
“喂你在干嘛,再不下来我们就不管你了。”沙丘下,徐柔柔嚷道。
苏误叹息一声,没有去寻找老人家,他探着小碎步下沙丘,与坡下两人汇合。
“你能听懂老人在说什么?”徐柔柔声如银铃,婉转悠扬。不等苏误下坡,她就开始疑问了。
“他说的是古白话,不过发音很奇怪。”苏误回过头,带着些许迷茫,问道:“老爷子怎么走的,你看见了吗?”
“就……用脚走的啊。”徐柔柔一头雾水,不明其意。
杨洮摇头道:“没看见。”
苏误轻叹一声,背风坡陡峭,只能仰视沙丘顶,自是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他想了想,决定不告诉两人。
杨洮见苏误沉默,于是追问道:“老大爷到底说了什么?”
苏误回想了数分钟,将老爷子的话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译成白话,对着两人道:“这地方叫作秦庭关,过关后,死生不由人。老爷子是让我们留些衣帽,建座衣冠冢再上路。”
“人还活着呢,挖个屁的坟。”徐柔柔直道晦气。
苏误无奈地笑了笑,回想起老爷子沧桑的声音。
“我见过你,但是你不是你。”
是我又不是我?很奇怪的一句话,耐人寻味,让苏误十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