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箕盯住五里之外的新军连片的营帐不放的时候,陈牧早已带着细柳营的大部分将士绕到了昆泽城的南侧,他要在句町援军还没到昆泽城下的时候,就送他们直接去见他们的“天帝”。
连箕看到的那些营帐,绝大部分是空的。那里面只留了两曲的工兵部的人手,伺候着随军而来的工匠大作们加紧制造陈牧给他们安排的工作。这些器械是他们第一次做。所以在进度上显得有些慢。
徐琅建议在营帐周围多安排些兵力,防止敌人出城偷袭。留守在营帐的匠作作战能力几乎为零,那一千兵士基本都是末位淘汰后才被列入工兵部的。徐琅有此担心也实属必要,所以陈牧就派徐琅每日里领两千兵佯装攻城,在昆泽城的北莳门前不停叫骂,以疑敌军。
陈牧则带领剩余的全体细柳营的官兵埋伏在昆泽城南兕门以南二十里的地方,等待敌人的援军进入细柳营精心给他们扎的口袋。
此处是盘水的下游,但是水面宽阔,水流缓慢,是句町援军渡过盘水的最佳地点。所以这里也就成了陈牧实地踏勘后选定的最佳伏击地点。
陈牧派人给混在句町军中的商义去了一道密信,把这次的伏击计划告诉了他,并将需要商义配合的地方告诉了他。
陈牧在战争的初期就是要以消灭句町人的有生力量为最终目标,既然这些人敢造中原王朝的反,不把他们打疼了打残了就无法让他们臣服。
人这种动物就是这么犯贱,你耳提面命告诉他这是为他好,但是他会认为你是憋着劲的害他。当你狠狠的揍他一顿,然后你再告诉他道理,他就印在脑海里了。这便是后世德意志铁血宰相俾斯麦所说“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所揭示的道理。
在后世的时候,无论受到何种委屈、何种侮辱,陈牧都没有产生过一丁点儿害人性命的想法。但是到了这一世,已经有无数的性命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了陈牧的手里。
这第一次便是陈牧被墨家巨子劫持之后,他亲手宰了两个墨家弟子。那一次是为了保命,有些迫不得已。
第二次是在高句丽,他将高句丽侯高朱蒙及从人屠杀殆尽,让这些野心家的美梦随着他们的身死最终成了历史长河里的一朵小浪花。
第三次便是自己亲率自己的心腹和弟子一共十五人在乌桓国将匈奴人的使节团来了个团灭,使自己摆脱了险境。
第四次则是他一口气斩杀了二百三十六名造恶多端、滥杀无辜的护乌桓校尉部的众官兵,替那些无辜死难者主持了一下迟来的正义。
第五次则是他担任细柳营主将时为了立威,将醉酒后冲撞营门的赵襄等人给祭了旗。
这几次杀人害命,虽然很大程度上都是迫于无奈,不得不为之,更是这些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取死之道,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但是每次自己杀人之后,陈牧都需要静坐禅修很久,才能从那一片血污中间走出来。
然而上一次攻占味城,陈牧在一天之内就让两万句町人一个不剩的死在了自己的屠刀之下。夜深人静之后,陈牧却是睡得十分的香甜。
当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也为自己如此淡定感到羞耻。然而心底的感受是最无法欺骗的,自己还没有必要给自己做样子。
陈牧不知道自己这是变得冷血了,还是开始认真履行一个将军真正的职责了。
任何战争都不是孤立的,它只是政治的延续。陈牧实在不能确定自己为之奋斗的政治是否值得自己如此的泯灭人性、杀人如麻,然而这把屠刀一旦举起,就无法再放下,比如此时此刻,他就要收割的是,另外三万人的性命。
在句町援军渡河的上游不远处,盘水有一处比较窄,陈牧在这里筑起了一个堤坝,把盘水给拦腰截断了。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两年治黄的经验让他对付这么一条小河绰绰有余,哪怕是现在没有先进的筑坝攻城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