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午后，阳光透过窗口洒进教室，带来一阵令人昏昏欲睡的闷热。　　少年的声音就像一汪清冽的泉水，不徐不疾地在教室里流淌着。　　　　他站在黑板前，刚好站在阳光照射到的角落，头发晕染出淡淡的栗色，轮廓仿佛被镀上一层金光。　　白衬衫被挽到了手肘上，露出结实而有力的手臂。他拿着书的手修长白皙，手指骨节分明，非常好看。　　画面就是说电影里被拉长的镜头，鲜明而深刻。　　　　很多年以后，这一幕仍然存在于阮萌的记忆不能忘却。俊美的少年从画卷里走出来，给平淡无奇的年少时代，画上了惊艳的浓彩。　　　　台下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杜牧甫一点儿也不紧张，一言一行从容自若，优雅得体。　　阮萌压根不是学习的料，表面上和大家一样，仰着求学好问的小脸，实际上不知道游神到哪里去了。　　　　少年的目光在教室里流转，扫过阮萌时，在她凝滞空洞的脸上上停留了几秒钟。　　把老黑昨天的课程重新复习了一遍后，杜牧甫笑吟吟地望着台下:“我讲的够不够清楚，你们理解了吗？”　　　　同学们非常捧场地齐声回答:“清楚清楚！”　　杜牧甫:“那我抽一个同学回答，怎么解开这道不等式方程。”　　话音刚落，前排的同学一面夸张地叫着“我我我”，一面把手举得老高，在杜牧甫眼皮子下晃呀晃。　　　　杜牧甫弯了弯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的笑意。　　拿着粉笔的手微抬，从右到左，从左到右，最后，倒数第三排某个位置上停下来。　　少年粉笔隔空往某人身上点了点:“那就，新来的软同学，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数学功底。”　　　　阮萌目瞪口呆地望着讲台上的杜牧甫。果然是不放过任何让自己难堪的机会，什么不等式，拿初中的数学给她看都不一定会写好吗……　　望着黑板上的题目，明明是最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可是拼凑在一起，为什么偏偏一个也看不懂呢？　　阮萌内心默默响起了凉凉的前奏。　　　　在大家的注视下，阮萌慢吞吞地站起来，难堪地垂着脑袋，脸烧的滚烫火红。　　头顶上方，杜牧甫轻蔑地“呵”了一声。盯着小姑娘的脑袋，脸上还挂着笑容，眼底却透着犀利凉意:　　“软同学，你不会吗？”　　　　此时此刻，阮萌恨不得挖个坑跳进去了。　　脑袋几乎是要贴到胸口，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小手无意识地攥着裙边。　　杜牧甫:“软同学？”　　阮萌从喉咙缝里挤出一丝声音:“不会……”　　　　其他同学面面相觑，教室里响起几声克制的低笑。　　杜牧甫眸光深深地望着阮萌。小姑娘像个犯了错的小孩站在那里，一副等待着接受惩罚的模样。　　说到底，杜牧甫真不能像老黑那样，一不合意就各种变态罚学生。　　　　杜牧甫什么也没说，让阮萌坐下后，把那道阮萌不会的不等式条理清晰地讲解了一遍。　　阮萌的预料下，杜牧甫至少会让自己把定律炒个几十遍什么的，可是他就这样放过了自己。　　这一点，太不附和魔鬼的本性了。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让阮萌更加焦虑了。　　　　***　　　　学校里出了通知，下周二进行一场开学模拟考试。　　学霸们开始为考试做准备，学渣们仍然有大把时间消遣。　　阮萌和学霸沾不上半毛钱关系，可是自习课上看同学们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不觉自己也被感染，做也做出一副认真复习的模样了。　　　　有次阮萌的笔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滚到后面去了。　　阮萌弯下腰去捡，起身时，瞥到了杜牧甫正在看一本很厚的课外书。　　　　阮萌一喜。哈，终于被她发现了，他没收了她的漫画书，自己却在这里看小说！　　杜牧甫只手撑着下巴，缓缓抬眸，对上了阮萌的黑溜溜的眼睛。　　　　阮萌手指在他的书上点了点，一脸的不服气:“你自己也在看课外书，为什么收我的漫画呀。”　　杜牧甫嘴角勾了勾:“没为什么，想收就收。”　　阮萌:“……”　　　　小姑娘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这位班长也太理直气壮、嚣张跋扈、仗势欺人了吧！　　凭什么他自己上课看课外书却没收别人的！太不讲理了！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愤怒地瞪着嚣张的某人。某人眼底溢出极淡的笑意，从课桌里拿出漫画书，放在桌上，推到阮萌跟前。　　某人诱哄地开口:“想要吗？”　　阮萌眨了眨眼睛，目光希冀地看着杜牧甫，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猫咪似的。　　　　杜牧甫眼底笑意更深了:“试试看，我会不会给你。”　　阮萌:“……”　　　　好吧，阮萌终于明白，杜牧甫压根没打算把书还给他，他想着法子捉弄自己呢。　　小姑娘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转回身，暗暗发誓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一直挨到了下课，阮萌用最快速度收拾好课桌，正准备撒丫子走人，杜牧甫喊住了她:“校服到了，一起去搬吧。”　　阮萌讶异地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你叫我呀？”　　　　杜牧甫左看看右看看，目光最后落在阮萌身上:“教室里就我们两个，我不是叫你我叫谁？”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同学们都去了食堂。阮萌之前没发现，现在才意识到，教室里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让她写申请书，又没收她的漫画书，现在还让她去搬那么重的东西。　　阮萌十分不情愿:“我不去，我搬不动。”　　杜牧甫敛了敛眸:“嗯？你不去？”　　　　阮萌被那眼神盯得心头发慌，不自然地别过了脑袋。她想了想，鼓起勇气道，“我去也可以，那你把我的书还给我，好不好？”　　杜牧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阮萌桌前。他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微微俯下身，将阮萌几乎整个圈在自己的怀里。　　　　少年忽地凑近，鼻尖几乎挨上她的鼻尖，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空气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少年的眼睛深不见底，目光凉薄而犀利，仿佛一眼能看穿人心。　　　　阮萌眼睛渐渐睁圆了，一眨不眨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孔。　　噗通——　　心跳声乱了一个节拍。　　　　一股来自杜牧甫身上的压迫感，让阮萌不自觉地别过了脑袋。　　她不敢直视少年的眼睛，说话舌头也开始打结:“你你你、你干嘛靠这么近呀。”　　小姑娘轻轻地“呀”了一声，像一片羽毛在他心上挠了一下。杜牧甫忽然觉得喉咙发痒。　　　　他盯着小姑娘粉色的耳廓，喉结滚动一下，薄唇微张，嗓音有些嘶哑:“想要吗？试试看，我会不会给你。”　　少年在她耳朵低声呢喃，有股致命蛊惑的魔力。　　　　从脸颊到耳根，唰得一下阮萌就煮熟了，一直到脖子都是火烧火燎感觉。　　阮萌觉得杜牧甫大概是疯了，她瞪了他一眼，伸出小手推了推少年的肩膀:“你走开一点好不好呀！”　　杜牧甫纹丝不动，饶有兴味地笑了笑，学着阮萌的语气:“不好呀，试试看，能不能推开。”　　　　阮萌:“……”　　　　在老师和同学面前装出一副优秀礼貌的好学生样子，可是私底下却这么小心眼又无赖。　　阮萌觉得杜牧甫绝对是他见过的脸皮最厚的人了！　　　　狗急了还跳墙呢，看着杜牧甫得逞的笑容，阮萌气急败坏地道，“你快走开呀！要不然我就告诉老师你欺负我！”　　即便是被惹毛了，小猫咪的爪子挠人也只是痒痒的。更何况阮萌还是只没有爪子的猫咪。　　她鼓着腮帮子，眉毛蚯蚓一样拧在一起，因为翻着白眼的缘故，露出大大面积眼白。　　模样不仅不凶，还特么的有点可爱啊。　　　　杜牧甫黑眸更深，吸了口气，缓缓地笑了:“说说，我是怎么欺负你的？”　　明明非常可恶了，还做出一副“我就欺负你又怎么样”的表情，差点没把阮萌气得半死。　　　　小姑娘当然不理解杜牧甫那句“欺负”的含义，她非常生气，下意识地把之前憋在心里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儿倒出来了:　　“我要告诉老师，你去网吧，还抽烟，上课还看课外书！”　　言下之意就是，我要撕了你这幅伪善的面具。　　　　不过，阮萌的威胁似乎一点儿也不奏效。　　表里不一的班长不仅没有一点悔改之意，还当着她的面朗声笑了起来。　　　　不吐不快，但是说完阮萌又后悔了。　　杜牧甫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了解，这样直面对抗，只怕会再次被他坑吧。　　　　但是，脑海里又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说，一定不可以继续被欺压了，不然以后杜牧甫会更加得寸进尺。　　一面想表明自己的立场，一面又害怕杜牧甫的报复，两种矛盾的情绪交错纠缠，阮萌快被自己逼疯了。　　　　就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杜牧甫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想早点回去吃饭的话，就动作快一点。”　　那股压迫感瞬间就消失了，阮萌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她猜想是不是杜牧甫怕了，所以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　　这么一来，阮萌便有了些底气，背脊好像也能挺直一些了。　　小脑袋扬了扬，阮萌露出一副“你怕了吧”的表情，十分得意的样子。　　　　杜牧甫将小姑娘的表情尽收眼底，觉得有点儿好笑。　　他走在前头，阮萌慢吞吞的跟在后面。小姑娘腿短，又故意放慢脚步和他拉长距离。　　杜牧甫停下，转身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又是这种表情。　　每当杜牧甫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他在算计人的时候。　　　　阮萌心头“咯噔”一声，惊惧地望着他:“你你你你你又怎么了？”　　少年长腿一迈，大步走向了阮萌。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不由后退了一步，攥紧了裙摆，在手心里揉捏。　　　　杜牧甫没头没尾说了句:“试试看。”　　阮萌:“？？？”　　“想揭发我？试试看，老班会不会相信你。”　　　　阮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