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满
琬宜在谢安的保护下挤进人群,谢暨现在情绪倒是稳定了,没再和人家吵,就一个劲在那脸红脖子粗讲道理。
小姑娘捂着口鼻在他身前,因为身高差异躲都躲不掉,泪眼汪汪,睫毛都湿了。
琬宜搡谢暨肩膀一下,他拧着眉头回头,看见是她,惊讶一瞬,又瞧见身后谢安,眼中情绪逐渐变的复杂,掺着做坏事被抓包后的惊惧恐慌。
谢暨张张嘴,一声嫂子没叫出口,就被琬宜拿帕子捂住了嘴。
这味道,不像是只吃了一瓣蒜。
她把谢暨推到谢安怀里,喘几口新鲜气,又去哄那个小姑娘。
女孩子安静多了,没了刚才叉腰骂人那么泼辣,看着乖乖巧巧的,她擦擦眼泪,小声抱怨,“姐姐,他欺负我。”
谢暨闻言瞬间暴跳如雷,他吸一口气,“你血口喷人!谁欺负谁啊”
话没说完,谢安就扣着他脖领子给拽出了人群,谢暨踢腾挣扎,半分用处没有。
琬宜看一眼他们离去方向,又从腰间摸一点碎银子,摸摸小姑娘肩头,“姐姐回去后肯定好好教训他,小妹妹别哭,给你一点碎钱,去买糖吃好不好?”
赛满嘟囔着摆手,“不要钱。”
“就一点点,不多的,买两个酸奶疙瘩吃。”
琬宜把碎银塞在她手心里,又拉着她腕子,轻声问,“你家在哪里?
姐姐送你回去?”
赛满蹙眉,往后退一步,“不回家。”
琬宜一愣,刚想问句为什么,就看见身后跑来个丰满妇人,带着黄褐色头巾,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郡主!”
赛满显然也听见,她回头看一眼,嘴角撇下去,飞速和琬宜道了句别,就又提着裙摆跑远。
琬宜下意识伸手想拉住她,只碰到她发尾飞起的珠串,因为跑动发出脆响,珠玉碰撞之声。
她捻了捻手指,还是颓然放下,那妇人用的是西域话,琬宜听不懂。
那边,谢暨已经消停下来,面如死灰站在谢安身侧。
琬宜叹口气,过去挽住谢安手臂,“回去吧。”
今天包子卖的快,杨氏也想着早点回去,等他们到了铺子,没待一会就关门回了家。
晚上吃羊肉抓饭,杨氏白日的时候跟隔壁卖炸丸子的老妇人学的,兴致勃勃到厨房去做。
琬宜没跟着,随着谢安到了里屋,心惊胆战怕谢安脾气上来把人给揍了。
谢暨挺老实,自知理亏,找个地方坐下都没敢,垂着脑袋站桌子边上。
谢安冷着脸给自己倒一杯茶,端嘴边没喝一口,火气下不去,转手就泼了谢暨一脸。
他眯着眼,咬牙骂他,“瞧这给你能的,还敢站路边上跟个小姑娘吵起来了,有主意啊你,还知道吃蒜熏人。
我是不是还该夸夸你,真是才智出众,机敏非凡啊。”
谢暨没敢说话,手垂在身侧,连擦脸都不敢。
琬宜有点心疼,拽一下谢安袖子,又给谢暨递一块方帕,她柔声安慰,“别慌,先坐下说”
谢安冷笑,“坐个屁。”
“”谢暨擦擦眼皮上的水,“嫂子,我站着吧,我挺想站着的。”
琬宜无奈,走到谢安身后,捏一捏他肩膀,“你收着点,有话好好说。”
谢安舔一下嘴角,弯唇,“成。”
他指节敲打几下桌子,偏头看着谢暨,“你倒是给我讲出个道理来,要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谢暨摸一摸胳膊,小声开口,“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挺简单的。
旁边是个卖白杏的摊子嘛,就谁碰了一下车头,掉地下一个杏儿。
我没注意,一脚踩上去了,那小姑娘从对面走过来,就溅在鞋子上,脏了一小块。”
琬宜点头,温和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我就道歉。
我说我不是有心的,实在是个意外。”
谢暨肩膀耷拉着,好看眼睛里蒙上一层淡淡忧愁,“嫂子,你当时没看见,她态度特别恶劣,蛮横像只狼。
还拽着我袖子不撒手,非要我给她洗衣裳。”
琬宜疑惑,“为什么要洗衣裳?”
“我也纳闷,所以我就问她,我凭什么给你洗衣裳啊?”
想起刚才那会的针锋相对,谢暨又有了些精神,“她竟然抻着上衣给我看,说我把她短襟给弄脏了。”
谢暨拍了下自己大腿,“我就很生气,她这不明摆着欺负我是外地人吗!”
谢安一直没说话,单手撑着额角,冷眼看着他在那跳脚。
谢暨挽着袖子,和琬宜比划,“嫂子,就一丁点,就那么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丁点污痕,至于那么斤斤计较吗?
再说了,我踩的是杏儿,又不是大西瓜,怎么溅那么高的。”
琬宜柔声劝,“那你也不该那么对人家小妹妹,她比你小那么多。”
谢暨哼一声,“掐着我不放的时候可没看她哪里弱了,非要我给她洗衣裳洗衣裳我洗个鬼!”
自从离开临安之后,一路经事,谢暨已经长大不少,许久没像最初见面那样,露出幼稚的少年样子。
琬宜看着他现在这副不服气模样,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她掐一掐谢安肩颈,“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
谢安手指触一触眉峰,又指向谢暨衣袖,“那么大一块醋印,眼都看不见?”
谢暨惊疑不定看过去,放在鼻端闻一闻,果真扑鼻醋味,触手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