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大学专业是财务出身,对每一笔金额往来都十分敏感,而公司这么多年来的财务一直都是她在管辖着。
月初和月末都是她最焦虑的时候,当进账和支出不成比例,她不知道该怎么填上支出款项的空缺,眼见临到员工发工资的日期,现在账上金额远远不够。
周兴祝业务一直忙着出差,每次供应商支付款项只要一个截图或对账单,她就需要绞尽脑汁地去把货款结清,两人开夫妻档时就有言在先,她管辖财务,他负责业务,互相不干涉彼此,可业务收入不成比例时,陈言找周兴祝协商时,他就给一句话:多想想办法,还是有办法的。
现金流不够如何想得到办法……
陈言在公司呆到近十一点才回家,刚到家见陈言妈还没睡,她有气无力道,“你这么晚怎么还不睡觉?”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陈言妈没注意她表情不太好,拿着她的包包摆到桌子上,见她脱鞋随便一甩就扔到角落里,她不满叨道,“怎么就学不会好好放东西呀,这么随便扔,扔坏了怎么办?”
陈言此刻不想和她争辩,就是想好好睡一觉。
见她没说话,径直走进房间,陈言妈似闻出一丝酒气,便拉住她像狗子一样上上下下闻后结论道,“……你喝酒了?”
陈言一顿,迷迷糊糊地摇头,“没有啊,我刚开车回来的呀。”
“……我天,喝酒你怎么还敢开车的呀”陈言妈扯着她的衣服,一把薅下,“这浑身臭烘烘的别直接去睡觉,赶紧去洗个澡吧,这样睡觉也能舒服一点,这天这么冷,你看看这手脚还这么凉……以后不能这样喝酒的呀……”
陈言感觉耳边像一只蚊子在左右不停的嗡嗡嗡,她脑子像塞满棉花,听着她连珠炮仗的话,陈言瞬间怒意上升,“好了妈……我真的好累……可以让我先睡觉吗?”
陈言妈被她突如其来地一吼吓退一步,缓过神时见她眼角有泪意,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就是想先睡一觉,你也去睡吧,好吗?”
陈言迅速转过身,匆忙跑到卧室,拉着被子直接抛进去,困意和倦怠席卷而来。
整个世界一黑,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带着学奇和学宁在一个马场里,两兄妹骑在同匹马背上,而她站在前头拉着牵引绳,不时马儿狂奔起来,缠着她手腕的绳子将她从原地拽离,为了不让自己跌得狼狈,她只好跟着那马的速度不停地跑,当脚步越发沉重,她只觉得自己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身体开始渐渐无力……
“妈妈……妈妈……”
“陈言……”
有两道声音在喊她,陈言努力甩开额间的汗,拼命保持速度地奔跑着,周兴祝站在马场外朝她喊道,“厂房租金三十九万八千四百块,你今天给转出去吧……”
陈言脑子一紧,失重般不断下沉,直到手脚有了知觉,她才感觉出闷在棉被里的湿意,揉着额头的汗液,她起身到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套上抓绒睡衣她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目色无光地望着窗外黑暗里的点点灯影。
窗下是一道河栈,隔着小区阑珊外,而河道对面是条马路,昏黄路灯避过树影将路面铺上一层浅黄的阴影,偶尔低鸣而过的汽车在路口刹车时亮起两道明亮的尾灯。
曾经有多少个这样不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