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程昱清咬着煎饼果子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 　　　　正值上午十点半，不是通勤时间，电梯口没多少人，大厅里的保安刚想上来劝阻就被林泽给拦住了。 　　　　程昱清看着两人在谈话，不紧不慢地又咬了一口。　　　　嘿，这儿就是他家的，他在自己家吃个早餐怎么了？没毛病。谁敢轰他，现在就滚蛋。　　　　“你还别说，祖国路边的小吃都比国外的大餐够味儿。”程昱清把吃了一半的递给回来的林泽，“小林子，吃不上了，没想到五块钱的份量就这么足，祖国真好，我爱我的国家。”　　　　“程哥我这儿有纸……”林泽接过来，从口袋里抽纸，他低头的功夫电梯就从地下缓缓到了一楼。　　　　程昱清抬脚迈进去，看到电梯里的两个人，微微抬了下眉。　　　　穿着潮流的中年男子在用H国语讲话，他一旁的年轻男子刚摘下墨镜，精致的面容放在人群中能一眼看到，细腻白丨皙的肌肤上没有一丝瑕疵，垂下眼帘的睫毛密长得像洋娃娃。　　　　好一个睫毛精！　　　　他看得出了出神，等身后林泽跟进来按了电梯，这才反应过来。　　　　睫毛精可能不到一米八，跟一米八七的程昱清相比矮了半头，尽管只穿着简单的白T恤与黑夹克，但气质与常人就是不同。　　　　“你是昨天机场那个？”程昱清抚了抚下巴，回忆起昨天自己刚回国下机时的情景，飞机场外有些粉丝接机，人群乱糟糟的，让他好一阵心烦，心底直骂小白脸。　　　　现在一看，当时那人就穿着这身衣服，这身形和脸蛋应该错不了。 　　　　听到程昱清的话，小白脸抬起眼帘望向他，深邃的眼睛如一潭秋水，瞳孔里交织的深色看不到尽头，让人想沉浸其中。　　　　他看了眼程昱清，又垂下了视线，仿佛对方的无礼在他看来不值得做出什么回应。　　　　程昱清回过神来，这怎么还不理人的，是明星就了不起啊？ 　　　　这时一旁的中年男人挂掉电话，对着程昱清笑笑用不标准的中文道：“你好。”　　　　程昱清应了一声，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移开视线：“你也好，那什么，你们这是来这儿干吗啊？”　　　　“我们公司和华宇娱乐有合作。”中年男子很礼貌。 　　　　“噢，”程昱清回头跟林泽小声道，“上咱们国家捞钱来了。” 　　　　这声音，降是降了，但仍旧足够让人听清，林泽好不尴尬，他把煎饼果子收进自己口袋，从兜里掏出纸：“程哥……”话音未落，电梯到了某层楼，外面正在交谈的男男女女涌了进来。　　　　“开会的东西准备全了吗？”“全了全了，今天我做会议记录。”　　　　叽叽喳喳的七八个人挤进来，电梯顿时显得狭窄起来，程昱清迫不得已靠向了眼前的小白脸，但人群似乎还在持续进入，直直把他逼得撑在了电梯墙壁上，两具身体几乎紧贴。　　　　“够了没啊，大哥别上了，变肉饼了！”他扭头喊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哥们，我们去十六楼开会。”一人道了声歉。　　　　程昱清拼命地仰起头，就怕跟眼前的人脸部接触。　　　　对方身体已经全部紧贴在了电梯墙壁上，头也低了下来，甚至略微偏了偏，似乎在躲避什么。 　　　　嘿嘿，这样子跟被强丨迫的良家妇女似的，程昱清被自己想法逗笑，他不再避让，低下头，几乎与年轻男子面对面，彼此的鼻梁几乎要触碰到一起，唇与唇的距离也一直保持在一个稳定的值上。 　　　　“你长得这么秀气，不会是女的吧？”程昱清的低声有高谈阔论的职员声掩盖，除了两个人谁都听不清。　　　　这话一说出口，小白脸突然抬起了头。　　　　一道凌厉的视线如刀般刺来，里面蕴藏的冷意和逼仄之气让人恨不得退步三尺。　　　　身前的男子像是盯紧了猎物，那微微发散的聚焦点却又像是穿过了程昱清，直直看到了他的身后，虽然他微微歪了歪头，但眼睛所望的那个点却从未变过。　　　　一股冷意刹那间爬上程昱清的后背，让他毛骨悚然，像是遇到了危险的动物，全身细胞进入了高度警戒与兴奋中。　　　　他感觉到热血沸腾，野性在血管中流淌发出呼喊。　　　　“你……”程昱清咬牙切齿的一个字出口，扶住电梯墙壁的手掌攥成了拳头，凝聚起一股凶狠。 　　　　“你嘴边有东西。”年轻男子打断他，回归刚才人畜无害的睫毛精，眼神淡淡的，仿佛刚才的杀意只是幻觉。　　　　电梯在某层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用不熟练的语言道：“麻烦让一让谢谢大家，我们要走出去了。”　　　　男子再不理会程昱清，低头戴上墨镜向外走。　　　　直到电梯关上，程昱清才缓过神来，他有些发呆，眼前仍然是刚才那记凶狠的眼刀，那神情仿佛来自一个变丨态杀人犯，让人印象深刻，在脑海挥之不去。 　　　　但男子垂头安然的神情又会偶尔跑到眼前来作怪。　　　　以及对方那句话。　　　　啊？他说了什么？程昱清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一手辣酱中带着一片香菜叶。 　　　　“我去你的，林泽你不跟我说！”他抬脚就想踹活动到自己身边的林泽。 　　　　“程哥我刚才没来得及……我给你擦我给你擦。”林泽拿纸巾帮他擦了下，“这很正常，吃煎饼果子都这样。”　　　　正常他个鸟！他刚才那么邪魅地壁咚那小白脸，还想展现下自己的男人气概，跟对方那小媳妇样比比，比……比个蛇头！　　　　程昱清想骂人。　　　　身后那群要开会的人还在高谈阔论。　　　　“我我没看眼花吧？那不是简希吗？”　　　　“就是他，近距离看真的好好看啊！是不是跟咱们公司有合作，来天丨朝发展？” 　　　　“简希是谁啊？”一个男职员问，“又是H国的小鲜肉？” 　　　　“哇，你太落伍了吧，他是咱们天丨朝人。”“你是做娱乐的吗？快点从咱们公司辞职吧。”女人们纷纷指责。 　　　　“我不看那国的剧，你们女人才爱看。”男职员反驳。 　　　　“呸，人家前几天刚获得第三十届东井电影节最佳男主角，而且之前就获得过韦尔电影节的两次最佳奖项。虽然不喜欢这国家，但不得不承认人家有些电影做得就是比我们强啊……”　　　　到了十六楼，聊天的一群人走了出去，电梯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看不出来，这么年轻还是影帝啊……程昱清夺过林泽手里的纸，自己擦了擦，自言自语：“我说呢。”刚才那眼神，唬了他一大跳。 　　　　“程哥您说什么？”　　　　“没事，走走见我哥去，有一年多没见他了。”程昱清把纸还给林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我要进娱乐圈，他肯吗？”　　　　“启宾哥人好说话，怎么会不同意，反正淑姨都同意了。”　　　　“我妈她那是……”程昱清说到一半很无力，“要不是她在自己圈子里找不到想要的儿媳妇，怎么可能让我进娱乐圈找，但是我跟你说，按她那要求找，把太阳系挖地三尺都不可能找出那么完美的姑娘。那些条条框框，压根不像给我找媳妇，倒想给她找媳妇似的。”　　　　“程哥别气，淑姨也是为你好，到顶层了。”　　　　“好不说了，说来就气，走走走。”　　　　*　　　　简希走出电梯，眼前就有经纪部的几个人迎接了她跟经纪人。　　　　“你们真的是太准时了，提前了这么久，下次再来打电话我去接你们，咱们走专用电梯。”女高管胸前别着胸卡，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跟经纪人讲话的同时一直看向简希，目光里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没关系的，不需要特别待遇，我们也是普通人，您好，我就是韩东奎。”中年男子跟她一握手。 　　　　“韩先生您好您好，您真是太谦虚了，来，我们里面坐着聊。” 　　　　简希也跟女主管轻轻握了下手，随后跟两个人往会议室走，几个部员跟在了她身后。 　　　　虽说是会议室，但装修得像是一处雅座，红木地板上一尘不染，一棵盘根错节的树长在一片方形土壤上，几张藤木单人沙发椅上铺着柔软的棉垫，摆放着精致的刺绣靠枕，几个职员有帮忙取资料的，有帮忙沏茶的，也有帮忙拉开椅子的，对方将诚意做到最足。 　　　　落座时韩东奎回头低声用外语问了她一句。　　　　“刚才没事吧？”　　　　“没有。”简希简短地回复，刚才人多，韩东奎被挤到了电梯角落，隔着人群可能看不清她这边发生的事情。 　　　　“可能是这个公司的艺人，不要生气。”　　　　“我没事，好好谈吧。”简希接过一份递给她的文件，反正她也教训过那人了。　　　　嘴角带着吃剩的残渣，一嘴的辣酱味，不知道那家伙哪里来的自信。　　　　不过就是长得个头高了些，身材比例好了些，脸……勉强承认是好看，但这种到处惹事的性格，加上贫到不行的嘴，要不了两天就能把人得罪遍。她见多了刚出道的孩子，因为不懂得谦逊，最后因为人际关系不行，遭到群嘲，也没有好资源，风光的时候只有短短一阵儿，过后再没人记住。　　　　谦逊，实力，才是一个好演员走进大家心里的必备条件。　　　　看那人，这两样都好像没有，不值得理会。　　　　就是……遗憾了那张脸。　　　　她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瞟了眼交谈的经纪人同女高管，女人察觉到迅速微笑地看向她。 　　　　这样密切关注她，好像肆意地刷手机有点不太合适？得想个办法出去。 　　　　于是简希垂下视线继续看向文件，是华宇娱乐的艺人资料卡册。她翻看完，像是突然感受到什么，快速摸出了身上的手机，手指滑了滑，又快速点了几下，起身将手机放在了耳边示意自己打个电话，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便匆忙离开了会议室。 　　　　走廊里没有人，简希这才感觉到呼吸通畅了些，把自始至终黑屏的手机放进口袋。　　　　走廊另一侧是大楼的玻璃墙壁，透过这些玻璃，能够看到外面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简希的视线从遥远的天边一直看到楼底卖小吃的摊位，目光柔和下来。　　　　她自从记事起，就在H国，第一次回到祖国，感觉到了大都市的繁华与祖国的强盛，忽然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走在路上，人们口里都在用汉语讲话，他们都是她的同胞，不会让她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等她收入高了，就将母亲接回来，听说这里艺人收入高很多，希望工作一切顺利。　　　　简希看了一会儿，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微博，这软件是她来天丨朝后刚下载的，据说天丨朝明星一直用这软件跟粉丝互动。账号倒是早注册好了，之前一直被工作室管理，她得好好研究研究，跟ins似乎操作有些不同。　　　　几个美食账号出现在了首页。　　　　简希点了个赞，又点开一张张令人垂涎欲滴的图片看着，滑到最后一张时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望了望远方，又对着自己手机验证了一下。　　　　第九张图片上的店面与远处的那家店面的牌子一模一样。　　　　“天边捞。”简希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　　　　“哟，小白啊不，简哥怎么不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