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同嚼蜡的吃完早饭,苏老二果然让田婶带苏玉瑶到处去看看,苏玉瑶刚站起来,就见苏老二看到桌上的袋子后又叫住她:“差点忘了,这是沈大少让带给你的,说是为昨天的事赔罪。” 苏玉瑶看着袋子没有要接的意思,苏老二心情不错的说:“给你就拿着吧,既然他有心亲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苏玉瑶这才接过袋子转身随田婶走,路上悄悄捏了捏袋子里的东西,柔柔软软的,像是布料的手感。 回到楼上房间拿出来抖开,才发现是一条红色的围巾。 田婶看到后笑着说:“这似乎是今年十分流行的新款围巾,我看很多小姐都在用,还能当做披肩披在肩上呢!真漂亮!沈家大少爷真是有心了!” 她拿起帮苏玉瑶比划了一下,苏玉瑶摸了摸垂下的流苏,又照了照镜子,取下来仔细叠好放进柜子里。 “确实很漂亮,但是和我的衣服不太配。” 这边楼下,苏老二和苏招娣还没散,苏老二说道:“过两天我带你到隔壁去串串门,露个脸,以后你也别总待在家里,阿满有我管,你就不用操心了,过好自己的日子。约人打打牌,唠唠嗑,或者上街逛逛。我待会儿会交代田伯,这个月给你和阿满先各支五十圆花销,想吃什么想买什么不要省着。” 苏招娣狠狠地吃了一惊:“满弟,你这是发大财了呀?” 要知道五十圆听起来似乎不多,但在老家,这可差不多是一家子小半年的收入了,苏老二却随意说给就给,还只是给他们做零用,叫她怎么能不惊叹。 苏老二却被她这个说辞逗得朗声大笑:“你不用管这些,你只要知道,在沪城,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既然给你了,你就放心花大胆的花,也别想着替我省钱,就是再来十个你和阿满,我都养得起。” 苏招娣扯着嘴角笑笑,想到身在老家的二丫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稍晚苏玉瑶随田婶把公馆参观完,回到客厅的时候,恰巧成衣铺的伙计把新衣服送过来,因为要得紧,所以只是先改了几套铺子里现成的。 给苏玉瑶改的是浅暖色的短袄搭配百褶裙,款式十分不错,刺绣的工艺和纹饰也精美华贵,摸上去用料舒适讲究。 苏招娣年纪大一些,选的颜色偏稳重,款式是改了长袄和套裙。 苏老二看了还算满意,而且有新衣服做对比,再看苏玉瑶和苏招娣身上黯淡无光的粗布衣服,就越看越不喜欢:“你们都去换上新衣服我看看。” “好。”苏玉瑶点点头,和托着衣服的阿玲上楼去。 阿玲昨夜伺候苏玉瑶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就已见过她的身体,这会儿再看,心里还是忍不住又夸了一声好。 虽说她瞧不上苏玉瑶的小家子气,但说实话,苏玉瑶确实比很多她伺候过的贵小姐都长得好。而且不知是不是在家干活的缘故,身高放在沪城是不高,身材却发育得凹凸有致,线条也十分流畅。 貌美婀娜,再加上皮肤白,滑滑腻腻并不粗糙,此时换上漂亮新衣服,整个突然让人眼前一亮。 阿玲想,自己有句话倒是错了,金装银装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这位表小姐有美貌又有老爷给撑腰,以后怕是不会简单。 两人下了楼,苏老二见到苏玉瑶的新模样也是连连点头表示满意,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哪有人是天生又土又丑,这不刚换个衣着打扮,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就都立马不同了? “这衣服配我们阿满!”苏老二笑说。 送衣服来的伙计也嘴甜的连声附和:“苏小姐长得标致,穿什么都好看。” 苏玉瑶还从未被人当面这么夸过,立即脸一红,微微低头走到苏老二身旁,听他和成衣铺的伙计说话,问量身定制那几套什么时候送来。 约定好了时间,让田伯把人送出去,苏招娣也下来了。 苏老二心情不错的照旧给评点了一番:“好看,以后就这么穿,原来的衣服就别留了。” 苏招娣没有苏玉瑶接受那么快,穿着衣服怪别扭的动了动,不好意思的问:“这会不会太花了点?我一把年纪穿这样,别人要笑的。” 苏老二说:“不花,现在都这么穿。” 苏招娣被安慰到一点,但仍不太习惯。苏老二也不再说什么,看到田伯送了人回来,就吩咐道:“田伯,让老李备车,我要带夫人和小姐出门。” 苏招娣一时忘了身上的别扭,问:“这是要去干什么?” 苏老二笑说:“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得空就陪阿满去配眼镜吗?我们去百货大楼逛逛,顺便也带你们看看沪城的风光。” 苏玉瑶听说是要去给她配眼镜,眼睛瞬间一亮。 很快车子就备好停在门口,三人坐上车出发去百货大楼。 昨天那场雪来得突然,但最后并没有下大也没有积起来,今天一早出太阳晾了会儿,这下地上已经干干净净的,路上人都比昨天多了许多。 车子平稳的开到百货大楼前,苏玉瑶随苏老二下了车,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四层建筑,再看看左右两边的铺子,终于近距离真切的感受到了沪城的繁华。 五花八门的铺子,门上挂的招牌都争奇斗艳。 精致漂亮的阔太太贵小姐,婀娜多姿的往来其间,这么冷的天,一溜的穿露着大腿的旗袍,肩上松松垮垮的搭着皮草披肩,或是穿洋装,披呢子大衣,烫着卷头,戴着大大的礼帽,手里拿着包,身后跟着提东西的下人。 苏玉瑶感觉自己好像闯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的女人自信高贵,美丽时尚,让人艳羡。 挽着苏招娣的手臂,两人忐忑的跟着苏老二走进百货大楼,里面除了女人还有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打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每个人的言行举止无一不是意气风发。 眼镜铺子就在一楼大厅,进门的左手边,铺面十分宽敞。 三人刚走进去,掌柜便非常有眼色的赶紧打柜台后走出来,向苏老二恭恭敬敬的问候:“哟!二爷呀!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眼前是一排排玻璃展柜,展柜里放着各式各样的眼镜。苏老二倒不意外这老掌柜认得自己,边往里走边说:“我来光顾光顾你的生意,给我外甥女配副眼镜,你给好好看看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掌柜毕恭毕敬的说,“小姐,这边请。” 苏老二没说话,苏玉瑶便跟着掌柜往柜台那边走,然后掌柜让她凑近看了个东西,问她是否看得清楚,她说不清楚,就一直慢慢调整到她看清楚为止,然后就带她回展柜前,问她喜欢什么样的镜框。 苏玉瑶从来没有戴过眼镜,原来连镜框是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苏老二就让掌柜把所有款式的镜框都拿出来,让苏玉瑶全部试戴了一遍,最后和苏招娣一致认为黑色的细边圆框大镜框好看,不会显得太过死板迂腐。 掌柜要把他们选好的镜框拿去镶镜片,让他们过半个时辰再来拿。 三人离开眼镜铺子后,苏老二又带他们上楼去看了衣服鞋袜。 他一个大男人平日很少逛这种地方,但也不是没陪人来过,倒还挺熟门熟路,领着苏玉瑶和苏招娣进去常光顾的铺子买了不少东西。 铺子从掌柜到伙计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看到他陪着两个新面孔过来,还以为是换了女伴,没想到得到的答案是亲姐和外甥女。 这可是大新闻!可以预想,消息马上就要传遍沪城的大街小巷了。 毕竟在沪城,谁不知道苏二爷一直是孤身一人的,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亲人。 原先所有人都在猜测,他的家里是不是已经没有人了,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两个亲戚,还是亲姐,苏二爷更是直接把人接到了身边。 那些有意苏家夫人位置的,估计听到消息可要坐不住了。 不管是为了打探消息,或是上赶着去联系感情的,苏二爷亲姐和外甥女的身份,都让人不容小觑也不敢轻视。 苏玉瑶倒是没注意到这些人看她的眼光,逛完时间刚好半个多时辰,便拎着大袋小袋下楼又去了眼镜铺子,掌柜看到他们来,献宝似的把做好的眼镜拿出来。 苏玉瑶接眼镜的时候,心跳得非常快,甚至手还有些抖。 接过来后在三人的殷殷注目下戴起,眼前竟真的渐渐清亮起来,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再眨一眨,左右环顾一圈,还是那么清楚。 已经很多年没有看清过的世界,终于又在眼前清晰起来,苏玉瑶顿时高兴不已,激动得眼角都有些泛湿。 苏招娣赶紧问:“怎么样?看得清吗?” 苏玉瑶很大力的点点头说:“看得清!看得很清,谢谢满舅!” 苏老二也高兴:“看得清就好。” 付了钱从眼镜铺子出来,苏玉瑶戴上眼镜能看清东西后,整个人便一直处在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 再逛的时候,遇到新鲜的事物,苏老二不说,她也会迫不及待的凑上去看看。 苏招娣体谅她的心情,难得没说什么,陪着她胡闹,苏老二对此更是乐见其成,姑娘家该矜持是要矜持,但偶尔活泼点也挺可爱。 逛到快正午的时候,他才提醒说:“饭点了,我们今天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苏老二的意思,一是为了庆祝苏玉瑶能重新看清楚东西,再就是补上给两人的接风洗尘,正式一些才显得隆重,所以这个地方一定要选在苏公馆外面。 他没有说去哪里,苏玉瑶他们也识趣的不问,就乖乖跟着走,总不能是卖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