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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June工作室  有些事情已经过去,有些事情还在发生。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明天一切终将重新开始。  有时候这句话充满了希望,有时候却是让人极其恐慌。  然而时间的意义也正在于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个人的意志如何微小如何渺茫,宇宙大地,日月星辰,我们只不过都是渺小的尘埃,实在不需要伤春悲秋的,古人不也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嘛。  我算什么,景瑞算什么,林姗算什么,我们都只不过是时间的过客,他们根本影响不到我心情的好坏。  就这样,无论每天多晚睡,我催眠似的灌输自己这些思想,强迫自己考虑宇宙浩瀚的事,考虑设计方案的事,考虑如何照顾妈妈好好生活的事。  我很忙,心里却又很空,好像需要一个什么强大的情绪支撑才能填满,而那种情绪又像风一样难以捕捉。  直到一个月的一天,过年后未再联系的June给我打电话,她说她在市中心开了一间工作室,还在装修,约我看看。  我正发闲,爽快应约。  June说的市中心还不算准确,我到了目的地后才发现这里跟景区就隔一条街,一条小巷子的矮房子里,神奇的是,游客一边还在湖边景区散步拥挤,只消穿过马路拐个弯就可来到这条静谧的江南小巷,看见一间旧楼房在装修,工作室的招牌还未挂起,随意地搁在台阶上,里面却上演着一幕幕生机肆意的灵魂想象。  实在是有意思的选址。  我这样说着,June也应和,“这地方看了挺久了,之前是一位老先生的茶馆,约谈了很久都不愿意转让,最近想通了,去山里养老了,我才捡了这个便宜。”  这么说,June开工作室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从筹划,选址,注册再到装修,开业,这可不是夏天的雨说来就来的事。  “你怎么想的,把工作室开在这里?”我既惊讶又佩服。  June笑了笑,说:“你懂的,闹中取静的意思嘛,之前绮也建议我开在新城,毕竟那里发展快,工作室较集中,地域扶持力度也大,可是我又想多看点人,来景区闲游的人,有时间停下来欣赏沟通这些作品吧,可以说,我也存了自己的私心,只有有故事的人才能带动作品的温度,我这么说是不是挺傻的?”  我摇头,其实我的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无论的摄影绘画还是雕塑,展示的不仅是作者的功底手法技巧,更多的是作者通过作品如何表现灵感迸发的瞬间对于作品本身的体现,这才是决定一件作品成功与否的关键。  “桔玲,我今天约你来其实还有一件事,”June说,“我想问问你看,你愿不愿意加入我,做我助手。”我睁大眼睛,“咳,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当老板,什么也都是刚开始,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你有什么要求或想法尽管可以跟我提,我跟你挺投缘的,你现在也在做设计这一行,相信跟着我学到的东西会更多,最主要的是我想教会你最好能有自己的观念或创造之类的,而且在这个领域……”  June还在侃侃而谈,分析着工作室的前景,我的前景,我突然想起什么,打断她道:“你离职了,你在ABC的位子怎么办?”  June听到这句话也一愣,却也接着我的话说:“现在手底下还有几个新人,去年年底走了几个骨干,这行的跳槽率都很高,公司的意见是对外招人,毕竟已经到毕业季了,你去年不是这时候来ABC的吗,不过总监的位子不好招,Leo也有可能考虑找猎头公司,我到时候会负责培训交接。”  “那你看我行不行?”我急忙问她。  她有点惊讶,不过很快恢复,回应道:“如果你真的想应聘我可以帮你。”  我粲然一笑露出我的大门牙。    话已经说到这里,June再不明白也该明白了,未再邀约我当她助手的事。  未过多逗留,June自己也有一大堆事要忙,她说等忙完了这段要好好放个大假了。以后的时间都是属于她和绮的了,看,她们多幸运。  我站在金属和玻璃结构的高楼下,有些人毅然离开了,为奔赴自己的理想和生活,而有些人又毅然而然跳入其中。这种戏码每时每刻都在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上演。  当一个人立于社会,开始着眼于比温饱更多的追求时,相对的,势必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很多东西并不是能力决定一切,而是一个人的内心。当你已决定往这条路上走的时候,不要怕自己会后悔,最多不过粉身碎骨,就算失败了还可以重头再来。  把自己的位置调整,世界的名字都会改变,这就是职场。  一年前,我刚毕业,跌跌撞撞就闯进了社会,用景瑞的话说就是一穷二白,啥价值没有,是更要命的是还心揣着可怕的不现实的理想主义情怀,不懂得藏拙,不知道屈从,更不会伪装,甚至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时的我只凭本能行事,唯一想法就是不能委屈自己的内心,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想的都是它不适合我不是我不适合它,好像全世界都站在我的对立面,都在排挤我挤兑我,把我逼到我的一隅天地一方角落,甚至好几次想对天呐喊,为何世人皆不容我。  对,我从来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就像一年前的我打死都理解不了景瑞和June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的社会影响,因为我从未接近或试图接近了解过那个层次的人,他们与我是两个世界的,他们与我是格格不入的,就在不久前我还是纪文手下的一名小员工我都还抱此想法。  然而人要改变也是那一瞬两瞬的事,好像突然就有一个人将我眼前的纱布摘掉了一样,原来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太阳是圆的,就这样浅显的道理,之前我只是听过,却没有见过,我可能见过可是是朦朦胧胧的,现在这块纱布被毫不留情摘掉了,我反而耳聪目明起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应该做,我会站在更高的角度更深刻地思考分析比拟,就像我最终站到了这里,但是谁都不会问我是怎么来了,而我也不会说我怎么来的,我来了就是来了。  六月份,我已经打好了辞职单,准备好了简历,等待最后的时刻。  纪文很开通,听了我的想法没有立马表态同意还是反对。  他说:“人各有志,前途永远是留给那些敢于拼搏和勇闯的人的。我不会左右你的去向,你如果觉得那里更适合你,我也真心地祝福你,我这里不会是你最终的句点,也不会是你转弯的绊脚石,把这当你的家一样就好,你想回来还是可以随时回来。”  说完这些话,他的表情也确实有点难看,虽然前路还未定,可是以他的眼见已经预见了我的辞别,但相信他此刻内心已经开始了更多的打算,如何稳定民心巩固部门不会导致青黄不接,如何缓解与我的关系做到日后好再见。  我微微笑着,诚恳地道了谢。  他也笑了笑,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你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畏首畏脚的,眼神惊慌,我当时就在想,像这样的这头小鹿会不会有长成猎豹的一天呢,现在看来这世上的事果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我笑说:“你还把这里当动物园了啊。”  他说:“黄桔玲,我一开始就觉得景瑞是不怀好意的,他大概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把你介绍到我这儿实际也就想把你放在眼皮底下盯着。”  “我又不是林姗,他盯着我干嘛,我应聘ABC的事跟他没搭嘎。”我信誓旦旦说。  “那可说不定。”他突然转过椅子,不看我,饶有意味地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