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表白 我叫黄桔玲,这是我在ABC的最后一天。我现在在KTV,被迫与同事一起来到这个空间,结果我毋庸置疑被晾至一边,吴洋他们成了聚会的主角,乐此不彼。 我心里知道,这是他们以他们的形式为我的离开做小小的聚会,简称散伙饭。 不过难得的是景瑞竟然参与我们了。但绝不是我们强行拉他来的。 我们跟木头人一样陷在柔软的沙发内,听着歌看他们的演出。 我小的时候对待友情总是很迟钝,妈妈说为什么不带朋友回来玩啊,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与任何人都很难做到亲密无间。 后来长大一点,与同桌的关系最好。她是一个体育特长生,我无事便坐在操场看她训练等她。她是那种有肌肉的女生,穿着短短的运动裤,跑步或者起跳肌肉的形状显见。 她一直留着短发。时常从我身后叫我,吓我一跳。 也许是年纪的关系,我并不觉得与她一起会有什么不妥。她那时好像有喜欢的对象,是跟他们一起训练的男生。我时常画画,时常埋头做作业,时常一下课就往家里赶。 直到毕业,她站在我的身边拍毕业照。手很自然地挽着我。 失去联系很多年,念大学的时候一次高中同学聚会,我再遇见她,她说已经不练体育了,她被父母安排出国留学。 同学聚会之后她叫我名字叫我去她家玩,那一刻我突然忘记了她叫什么名字了。 “唉,真衰。”我不知缘起这么一句感慨,倒霉的恰巧被景瑞听见了。 他说:“你帮我挡着,我偷下懒。” “干嘛啊?”我问,我仰在我身后竟然去睡觉。我坐立不安,只好帮他挡着。 对于这样的事情在后来还是有发生,譬如眼前这些人吧,只不消过多少岁月我就可以忘记他们的脸,他们的名字。那么一算,除了老妈,生活中切切实实让我记住的人还有几个呢。我似乎对任何人的记忆都不会持续太长。 我也说过了,这是我的一个缺陷。 对于聚会,我总是能尽量无底线地压低自己,隐藏自己。 吴洋突然往我这边看,他拿着话筒说:“下面有请我们销售部的蛋白质女生黄桔玲上场。”我尽管避免但还是被拉过去,竟冠以这样难听的名字给我,我毫不客气瞪了他一眼。 他扯了扯我胳膊,试图拉我起身,说:“大美女,赏脸来一个吧。” “不要拉拉扯扯,我唱就是了。”我整了整衣服,为自己点了一首歌。 我往沙发角落扫了一眼还躲在别人后面的景瑞嘴角在笑。 MTV里女歌手站在海底,穿着一袭黑色的吊带裙子,挥舞着彩棒,好像在绘画,又像在跳舞,深海里的沙子还有藻类,美丽寂寞又色彩斑斓。 我从来没离开过这个城市,更别说去过海边了,对于那些常说去过哪里旅游,天南地北都走过的人,与我相差甚远。我不过是个每日清晨起来要洗衣服,做早饭,还要盘算买最合算的菜,拘谨过日的简直是市井小人的生活。 所以我没有大理想大智慧应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吧。 至少我已经这样想清楚了,我做一个什么眼光短浅的人也无所谓,至少这才是真正我能掌控属于我的生活。 Altynai,Altynai,希望这个意味着金月亮名字的女孩,也有美好的未来等着你。 因为答应卖画给某人,老妈特意腾出餐桌给我,桌上堆满颜料和草图,老妈只好小心避开。我穿着围裙,把头发拢起来,认真在画板上描图上色。一画就是一个晚上,画得每天脖子酸痛。 然后躺在床上踏踏实实睡一觉。 景瑞问了两次画的进展,我将一屋子的狼藉发给他,他回复:艺术家作画的狂野过程。 我:赔本买卖,再催加价。 景瑞:私人订制果然都是奢侈品,画家加油,本周交货。 … 再说纪文,他神通广大,一日电话约我出去说景瑞拜托他的事情,我也不好在他本人前说拒绝的话,便说还在考虑中,因为隔壁的幼儿园也请我过去帮忙。 他那天似乎心情不好,老是一个劲苦笑。我虽然跟着景瑞见过他几面,但是真正只限于点头之交。他倒说起了一些事。他说跟景瑞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到ABC任职,所以可以说相交多年。至于他为什么离开ABC单干,还有他与景瑞的关系到底算好还是差他就未再提了。 已近收尾,所以我还得回去填色,于是当他起身道别时我心内欢悦无比。 那天的饯别会,我与共处三个月ABC销售一部的最后一次聚餐,终于在一派欣然祥和间结束了。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惺惺相惜,更没有假大空前程似锦的祝福语,大家就各自挥一挥衣袖,云淡风轻地好像明天再见般自然。 秋天的脚步跟得很近,而在这个四季分明的城市,秋季最美的莫不是大街上枯黄的梧桐树,随着风声刷刷刷,落叶飞扬,直扑向满脸满身。 我肆意踏步走着,不时抬头看夜空,停下来看着,笑着,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感觉不对劲,我猛回头一看,景瑞跟在我后面。 我瞪目… “你跟着我干吗?” 没想到他笑说:“我把车停在那边。”他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公交站旁边的停车位。我脸上的颜色一定很精彩,却强装镇定道:“也不怕车被偷。” “放心,本市的安全还是值得市民信赖的。”他说,“当然了,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这安全,我就不能保证了。” “你也放心,我安全得很。”我犟嘴道。 “我送你回去吧。” 我当他不认识,也是,明天之后我就可以彻彻底底抹去这个人,还有这段不怎么愉悦的记忆。想及此,我是开心的。 我说:“我才不搭你这个醉酒被抓的人的车,我可不想再进警局。” 我似乎无意中说中了他的痛处,他竟被恶意中伤般不说话了。 就这样吧,我们走不同的路,回家,连交通方式都不一样。 何必再多做没必要的关联。因为即要是陌生人,我想还是不要让我们的分别带这么大的情绪。如果只是对待陌生人呢,我定不是这样子的语气啊。 想了想于是我又说:“经理,那个,我刚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顺口一说。其实,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特别是这段时间,好像不知不觉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而且我还很不客气地得罪你,我的确太小孩子气了,挺不懂事的,工作上的事我尽力了。 “不过,我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你也不用劳心劳力给我介绍工作什么的,我就是个,小喽喽,不是我不思进取,只是,我真的胜任不了这份工作,请你也别为我费心了,希望你赶紧把我这一页翻过去,不是,我是说,经理,再见。” 我像小朋友练习说十字礼貌用语一样,反反复复地说,完全没有重点。 “黄桔玲,你还真有趣,我发现我还挺喜欢你的。” 他听完,居然这样说,似乎一直在笑,再笑我心情更加五味陈杂了。 “什么,为什么?”我问,心跳的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