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乾坤依笑道:“我既欣赏你,自然是能问的。”
妙仙盈盈施礼,道:“承蒙先生如此赏识,便也请恕妙仙无礼,先生家境富庶,因卷江湖仇杀而凋落,然已是二十年前,与当今天子应毫无瓜葛,便是胸有远志,却为何定要夺这天下呢?”
朗乾坤听完目光闪烁,却仍淡淡笑道:“不错,我已将仇人一一手刃,而当今皇帝不过二十刚余,当时尚在襁褓,自不会与我一家血案有所瓜葛,然而却跟这事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妙仙奇道:“哦?莫不是父债子还?”
朗乾坤望北面险崖负手而立,缓声道:“是,也不是。那时朝廷昏庸,天下叛乱四起,然武林好汉,绿林高手,又有谁人能全然分清究是义军,还是打着义军旗号趁火打劫之徒?”
他望向陈雪续道:“便是有人甘冒风险通报真正义军动向,一旦暴露,不单给世人不容,奸臣当道,只需一个弹劾,说密奏者结交叛军,使得其全家给抄斩充军,也非是无稽之谈。再加上各王皆怀异心,各取所需之下,就是没有密奏者,也需要有,如此上下离心,令得民不聊生,便是死了我一家七十六口,也不过沙海一砾,你说,是也不是?”
陈雪听过面色低沉,却又找不到辩驳之语,只得勉笑道:“会主所言甚是。”
朗乾坤轻笑了两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出言否认,或是会为自己家人辩言一二,不想竟如此轻易便承认下来,倒着实让我有几分意外了。”
陈雪微微垂目道:“虽是家人,然小女亦是受害之一,感同身受,又哪来什么辩解之词。”
朗乾坤笑道:“然我的恨早就已过去了,要夺这天下,也不过势之所至。”
陈雪微一滞,笑道:“会主胸襟之广,小女钦佩。”
朗乾坤轻笑不答,望妙仙问道:“你可认为我在说谎?”
妙仙顿了一顿,道:“先生句句肺腑,妙仙佩服。”
朗乾坤又笑,道:“陈道之仁心远虑,知长痛不若短痛,暗联义军,密聚仁士,当断之时,立作快刀斩乱麻,虽不讲什么冠冕堂皇的大义灭亲之语,然确是心系苍生,实有帝王风范。于此,我是钦佩于他的。”
这话令得妙仙眉头紧锁温芊芊若有所思陈雪脸色变了又变雷起云如遭雷殛其他人更是面色不一。
朗乾坤却已续道:“然他自己却认为愧对天下苍生,不但没有坐上这个位置,拱手于人,更舍了本名,甘愿在其手下做一名司管江湖的小小统领,虽说乍看愚不可及,实则知江湖安定,朝廷方能安稳,国便可泰,民就能安,可谓系天下苍生为己任,可言胸襟广阔,深谋远虑!”
朗乾坤说道此处,顿了一顿,随后斩钉截铁地道:“对于这点,我是更为钦佩不已的,却也认为是愚不可及的!是无法苟同的!”
这话一出,众人皆怔了一下,不知他究是何意。
朗乾坤却已厉声道:“既以天下苍生福祉为己任,机会又已摆在眼前,就该担起责任来!既认为愧对天下苍生,又因自己一手促成朝权更迭,就不该选择逃避!在这点上,他陈道之,是个懦夫!是个软弱无能的孬种!”
妙仙蓦然娇咤道:“够了!”
除朗乾坤外,在场众人皆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