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倾朝看着在黑暗中调转方向又回到自己脚下的小球,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李椎突然弯腰伸手,电光火石般捡起那小球,毫不犹豫地再次对着黑暗扔了出去。
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嗒——嗒——嗒——
小球跳动进黑暗,停顿了两秒,再次嗒嗒嗒地又回到了他们脚下。
就仿佛有人在黑暗里和他们玩着抛球的小游戏。
“有人么!”梁辰颤巍巍地把手鼓起围在嘴边,对着幽黑的走廊问道。
回答她的是同样哆哆嗦嗦的回音。
年倾朝刚想说,走吧走吧,这走廊定是有个坡度,小球上不去了才滚落回来,却目瞪口呆地看到梁辰如天女散花般把三个小球一起向黑暗里扔去。
三个小球“哗”地一下在空中散开,兵分三路弹进了黑暗。
这次,没有停顿,没有回弹,三个小球在黑暗里不知所踪。
三人在走廊里伫立良久,各怀心事却不知从何说起。
“果然是三个小球的时候,鬼就收下了么?”年倾朝问梁辰,“是真的数不清了么?”
“什么鬼?什么三个小球?”李椎一脸困惑。
“走吧小姐姐,今夜此地不宜久留。”梁辰不置可否,萌生了退意。
三人默默无言各自回屋。
是夜,年倾朝做了一个冗长混乱的梦。
她先是梦见梁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蜘蛛,趴在一张密密实实的蛛网中心,蛛网里七零八落地粘着几个人。
有李椎,有祝辛笙,有年倾朝自己,甚至还有凉水月,以及一些看不清楚脸的人。
蜘蛛梁辰的八只脚下踩着一个昏迷不醒但略显沧桑的女人,是她那个不喜欢她的姑姑。
“小姐姐,”蜘蛛梁辰对动弹不得的年倾朝说,“世界的秩序已经失控,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然后呢?”年倾朝默认他们这些被黏在蛛网上的人是梁辰认为可以用来团结的人。而梁辰脚下的女人则是她打击报复的对象。
“然后去矫正这个世界,”蜘蛛梁辰看上去非常伤感,“去保护我们爱的人……”
然后她又梦到自己来到了被李椎称为停尸房的地下室。
那个青蒲山上穿小红袄的女人在那里哀伤地坐着。
她坐在四十九张台子最中间的那张台子上,无论从左开始数,还是从右开始数,还是从前或者从后抑或是沿着对角线数,她都坐在第四张台子上。
她没有哭,也没有剪头发,也没有失声咒骂,只是极度哀伤地坐在那里。
“格格们就是躺在这些台子上死掉的,”她轻飘飘地说到,“任凭谁也救不了她们。”
“这些台子是干什么用的?”年倾朝问道。
“祭祀用的。”女人的声音如梦呓般模糊。
“你是谁呢?你也是格格么?”
“我不是。格格已经死了。”女人满脸平静的哀伤,“死了。”
女人忽然从手中掏出了几个白色的小球,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人的眼珠子。”女人挥手一抛,被称为眼珠子的白色小球在台子上弹跳起来,在台子上留下看不清楚的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