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我发的微博啊?”阚冬青侧开身让他进门,屋内的冷气开得太低了点,他刚跑了步怕他着凉,进屋给他拽了块毛毯披上。 “没,直接过来了路上没注意,”他有点郁闷地收起手机,房间里冷得让他一抖,扫了眼某人光洁修长线条完美的小腿,动作流畅地把她捞到怀里圈着,“你不怕冻死啊?” “你不来我根本不会出被窝好吗?大晚上的发什么疯,z大走过来怎么也要四十分钟,直接发个微信不就行了,一身臭汗别抱我。”她不否认对他还赌着气,不过刚才在门外也消了一半。 用力按着她的人突然陷入沉默,她疑惑地转头去看他,只见他眼神凉飕飕的。 咦?她说什么了? 直接发个微信不就行了……微信……噢,噢!她删了他来着。 “你不理我,这锅是你的,休想甩给我。”她抬脚向后轻轻蹬了他一下挣脱出来,超过一米七的身高没有比他矮太多,明明是端着下巴仰视他,硬是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你没事吧?”白桦语气干巴巴的,显而易见的转移话题。 阚冬青很不甘心执拗地盯着他,最后在他紧抿嘴不开口的沉默之下闭了闭眼睛不再和他对视,一颗心晃晃悠悠地又坠到水底。 “能有什么事,”再开口的时候兴致缺缺,“好歹也做了两年多,如果说刚开始还会耿耿于怀被气得牙痒慰问下对方全家,这会儿早就是家常便饭了。一旦数量太多,也就失去和对方对骂的兴趣了。” “是我没保护好你。” 垂头丧气地站在她面前认错,心高气傲的小狼狗这会儿淋了场雨平时高高竖起的毛都可怜兮兮地耷拉下来。 “白迪迪能怎么保护我呀?又不指望所有人都喜欢我,或者说本来就是不可能。”她揉揉他被空调吹干后乱蓬蓬的头发。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阚冬青一眼,把她看得一愣,手也条件反射地缩回去了,“怎么了?” “没事,”他把身上的毯子取下折好搁在沙发上,“要回学校了,有门禁的。你没事就好,早点休息。” 直到他关门出去她都愣愣的。 再吃个晚饭走都不会超过门禁的点啊? 接下来大半个月两人说过的话都没超过二十句,阚冬青主要是太忙了,每次回到家倒头就睡,天蒙蒙亮就要爬去她老东家的摄影棚拍摄。 起源于那天林染来找她,作为杂志副主编对她发起合作的邀请,她看了企划后没怎么犹豫就接下了这个活,现在出版行业大不如前,纸媒更加不景气,时尚杂志就是不景气里的不景气。阚冬青走了之后杂志社也没再扩张她们部门的意向,生存颇为艰难。 能帮就帮吧,好歹曾经也坐过副主编这个位置,有感情也深知她们不容易。 每当她累得日夜颠倒强撑着在工作的间隙给他发个消息,得到的回应也都不超过五个字。 这恋爱谈得真不怎么样。也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在日子向前狂奔不停歇的时候,感情莫名其妙就掉在了半路中央忘记跟上了。 林染每天就看见她气若游丝趴在椅子上长吁短叹。于是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到阚冬青身边,伸出手戳了戳神游的她,“前两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一句话——如果你谈个恋爱谈得天天难过流泪,你就要停下来扪心自问,你到底找了个对象,还是找了个洋葱。” “我也没哭。”她拢了拢被造型师打理过的长发,把碎发夹到耳后,很是随意地将一只脚放到凳子上依靠着,脚上挂着的是来自MANSUR GAVRIEL的白色中跟皮鞋,尖头鞋以优雅地方式露出指缝间隙的末端,勾勒出脚踝最完美的曲线。 被她错误的关注点激得抽了抽眼角,“有时候我真的想回怼那些说你花男友钱的人,看看她脚上这双不起眼的鞋官网也卖475美刀,一个大四学生做主播再有钱能供得起你这样的败家娘们儿?” “别,他们说我拜金女享乐主义至上带坏我们祖国未来的花朵。不过我还年轻,我是祖国大好河山之中最鲜艳的那支花。” “罂粟吧?” “欸林染,我发现你最近很特别。”她倏然靠近,一只手揽上林染的肩。从林染的角度看,一张摄人心魄棱角分明的脸一瞬间靠近,嘴角还斜斜地扯着一股坏笑,她一个性别女爱好男的人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特别欠揍。”四个字铿锵有力地落在耳边。 林染气得扭头不和她说话了。 水深火热的忙碌日子持续到白桦生日那一天,阚冬青特意向杂志社请了个假放风。她以前看过他大四的课表,这天他白天还是有课的,于是阚冬青一直补眠到中午才起床,下午才慢悠悠晃出去买礼物。 据键盘专卖店员工的描述,她当时一身-A-PORTER的蓝丝缎连衣裙,步履款款,就像摇曳的……呃,人民币。 毕竟不是每个顾客都在一进门就说得出“你们这儿最好最贵的机械键盘是哪款?”这样暴发户的话。 她只是想速战速决,曾经白桦试图给她科普几款出名的键盘以及特性,她依旧一知半解,来之前上网搜了一圈仍然云里雾里。 最后买下了Cherry MX 8.0,看重它的背光灯,买了两盘黑色的,黑轴给白桦青轴留给自己。她就喜欢打起字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提着两盘键盘,一手摸出手机给白桦发消息。 [Holly:白迪迪生日快乐!!晚上到哪里庆祝呀?] [她家的白迪迪:要赶论文,忙到上天,别来了。] WTF?!敷衍的态度不是一天两天了,刚开始她也忙得不可开交没闲心发脾气,到了今天还这副鬼样子?他开直播的时长倒也不见比以前少了啊? 一口气憋着上不来下不去的,她也不想再纠缠,直接给林染去了个电话,“今晚十点MISLEAD PUB 不见不散。” “误导酒吧”是个相对安静又有情调的酒吧,她们刚毕业那会儿阚冬青经常拖着几个姐妹泡吧,也不会喝到酩酊大醉,意在尽兴。林染还记得那会儿阚冬青每每在微醺的时候给白桦打电话,眯着双眼睛猫儿似的,醉醺醺地问他要不要来接她,尾音上挑,和她的嘴角一个样。 彼时才大二的小男友半夜翻墙跑出寝室,一把扛起她还不忘把一双眼睛全黏在她身上的男人一个个瞪过去。 一晃眼也过去好久了。 “姑奶奶欸您怎么了?”林染找到角落卡座里的阚冬青,面前一瓶皇家礼炮就往嘴里灌。 林染差点没被吓死,赶紧拦住她,“不是,你要死没人拦着,咱别糟蹋好酒行不行?” “那怎么玩?橙色□□怎么样?”酒吧里的温度有点低,她在裙子外面又披了件ZADIG&VOLTAIRE的勃艮第红丝绒西装。 “这位女施主您行行好,我家那位不会放过我的。” 阚冬青抬头望向了另一个方向,林染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吧台边上围着四个男孩,其中一个显然就是白桦。 “你请他来这儿的?”林染也是一脸懵。 “我请他来我现在还坐这儿喝闷酒?”阚冬青白她一眼,简单陈述了下事情经过,“还真是巧了,我进来没多久他们就也来了。” “那你还坐在这儿干嘛?不去问个清楚?”林染认命地坐到她身边,往小玻璃杯里倒了点酒,陪她碰了一下。 就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阚冬青在心里应了句却选择闭口不言。 四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哪怕在酒吧昏暗的灯光里都像小太阳似地会发光,特别是白桦痞帅痞帅的脸本来就招蜂引蝶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位称得上是香艳的美人笑意盈盈地揣着杯“亚历山大”,乳白的奶油调酒衬得画面极其和谐,上前搭讪,有意无意地靠在白桦身边。 林染看得眼皮一跳,转眼看向阚冬青见她挑着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白桦身边的老四本来是想三言两语拒绝这位热情四溢的美女,毕竟他们哥儿几个都知道几年下来老三眼里心里除了那大他们三届美成个神话的学姐谁都放不下。更何况就在刚刚他余光瞥到了很像三嫂的姑娘。没想到白桦不仅没避开还很自然地和对方攀谈上,这会儿那位不知名美人正笑得花枝乱颤。 阚冬青转回头来和林染对视,眼里沉淀着的都是冷静,只是指尖已经陷进了手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把高跟鞋脱下来狠敲对方后脑勺,他的后脑勺配不上Jimmy Choo。 “我难道不比那位好看?”就在气氛凝结林染拼命找话想安慰下她的时候,阚冬青开口。 “比脸你完胜,但你没人家这,”她做了个“波涛汹涌”的手势,“两坨赘肉。” 阚冬青还是咽下了满口的粗话。拨通了电话,接下来的动作和话都行云流水。 “我们分手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桦依然背对着她,她一时间觉得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真是很可惜。 “好。”对面甚至连个理由都不需要问。 “我操,三哥这下玩完儿了,三嫂好像真的就在这儿!” 面前的人握着拳头把手骨捏出声响,青筋暴起,沉默地喝完了一杯 dry martini,又苦又涩的口感在口腔蔓延开,“啊,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