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嵌在墨色中的那轮明月,一下子思绪万千。
她心道不好,她怎么就忘了月亮这东西越看越叫人伤心呢。默默的扭过脸却还是晚了几秒,鼻子一酸嘴巴一扁,白日里所受的委屈和打击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穿越一点儿也不好玩,我想回家……”
低低的呢喃,淹没在女孩细碎的抽噎声里。
傅潋潋枯坐了一宿,两个乌眼圈大的活像个熊猫精。
天色刚泛出点鱼肚白,屋外已经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屋外的老人生怕惊醒屋里的小姑娘,手底下动作都轻的不能再轻。
傅潋潋也怕蔺翁瞧见自己这副模样担心,赶紧低头蜷缩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又听得门口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她忍不住把头伸出了被子,悄悄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么一大早是谁在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后头传来的是刘瑾刻意压着的嗓音:“蔺翁,我就晓得你也没睡,还有伤药没有?快给我涂涂,嘶——”
蔺翁忙道:“有有,昨天那些小兔崽子的爹娘送来了许多,我给丫头用过还余下了好些。”
接着便又是一阵悉悉索索。
“后生!你去哪儿搞的这一身的伤?”
“甭提了!”刘瑾涂药时疼的一阵龇牙咧嘴,又怕惊动傅潋潋,只得硬生生忍着,“我昨天夜里去了趟芮府,想去把那小胖子抢走的东西讨回来。”
“谁承想,芮家一口咬定什么都没有,还说我污蔑他家小公子清白。趁着夜黑,好几个家丁出来抓着我就是拳打脚踢。”
蔺翁闻言好一阵叹息,“后生,我也晓得你是关心丫头,可你又是何苦呢!那芮家什么德行,还需要老头提醒你吗。”
“小点声!”刘瑾做贼似的看了看傅潋潋的房门,“要是丫头知道我去帮她讨公道,却被人打了一顿丢出来,也太没面子了。”
二人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势,刘瑾正准备和蔺翁告辞,一转头却发现有个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站在了门边。
“呃……”刘瑾挠挠头,也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
傅潋潋看着仿佛做错事被抓包的一大一老,和他们脸上四个醒目的乌眼圈。
扑哧一声笑了,笑得眼泪鼻涕糊在一块。
刘瑾便也笑了:“这谁家的脏猫。”
傅潋潋跑过去扑到他怀里,将眼泪鼻涕统统蹭在他身上,“不是你家的么!”
“哎哟,丫头轻点!疼疼疼……”
---------------
第二天,刘书生的书画摊上就多了个小人。
她霸占了刘书生平日里作画用的那张小几,正埋着头不知在干什么,刘书生丝毫不介意,甚至狗腿地蹲在她身边打下手。
“傅姑娘,傅姐姐!”刘瑾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手里握着一截削尖的木炭,在纸上刷刷几笔就勾勒出一个宽袍广绣飘飘欲仙的人物来。
“这也太厉害了!”刘瑾抚摸着画上几乎要凌空而去的仙子像,不能控制自己内心的震撼之情:“这种画法如此新颖,在下竟闻所未闻!敢问傅姑娘究竟师承何人?”
“我爹。”傅潋潋张口就来。
管他信不信,反正把锅扣在一个不存在的人身上,死无对证。
好在刘瑾是个有眼色且贴心的人,没有与她在这个问题上计较,只顾研究着那幅画,又拿起那杆简易的炭笔在另一张纸上尝试着画上两笔。
末了他叹息道:“你这个手艺,成日就在蔺翁那里洗碗,也太……”
就两句话的功夫,傅潋潋又画了一张不同姿势的,举着画纸在刘瑾面前展示:“这是我家的独门画法,用碳墨在极短的时间内勾勒出人形,我管它叫……‘速写’。”
这种艺术形式与现在普遍的审美差距有些大,她还真不晓得能不能被接受。
“你觉得这洛之秋的像能卖多少钱?”小女孩清澈无辜的眼睛眨巴着看着他。
“这么一副如此传神的画像,在下自认为即使面对着洛仙子本人,也描摹不出她的一半神韵。”刘瑾低头思索着,“我有把握可以帮你卖到两百文钱一副,但是……”
他目光灼灼几乎要把傅潋潋烧出洞来:“你得答应教我画画。”
两百文呐,岂不是卖出去五张就能赚上一两银子!
穿过来到现在笼统还没见过几个铜子,傅潋潋感觉头上到处是长着翅膀的银子在飞。
“成交!”小傅姑娘与他一拍即合,“卖出去的银子你三我七,我也有一个条件。”
“答应了!”还没听是什么条件,刘瑾就一口答应下来,现在即使傅潋潋要他前去芮府偷珠子,他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傅潋潋被他逗笑了,“刘叔果真是个爱画之人,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我每日来给你送画,卖画的时候你就说这些都是你自己画的,不要提到我就好。”
有些事终究不太符合常理,低调一些免得节外生枝。
“这……”刘瑾面露难色,“将别人的作品据为己有,实在不符合君子作风。”
他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愿做窃取他人成果的鼠辈……这样吧,你取一个笔名,以后就用这个笔名卖画,这样别人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可好?”
傅潋潋赞同的点点头:“还是刘叔想的周到,这笔名……”取名废傅潋潋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惊艳的名字,“就叫破墨客吧,名字虽然简单,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好!”刘瑾便提笔,将“破墨客”三字署到了方才那张画纸角落。
这一刻,谁也不知道此后红遍了整个鸿源界的著名画师破墨客,竟悄悄地在凡间某个书画摊上,第一次开张了。
命运这个东西,当真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