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玩留园之后,晚上按照李启汉的安排,我们来到了一家料理店。穿过透明玻璃覆盖下的枯山水,两旁围绕着密集的竹林,几处装点适宜的小原流插花,空间里配有米氏云山的挂画。每一处,都给人无限美的享受。接待我们的是娴静优雅的和服小姐姐,她招呼我们在提前预约好的包间落座。包间里更显干净雅致,我环顾四周:铺满榻榻米的包间,日式浮世绘风格的两幅画作,其中一张描绘一位着日本服饰的女性袒露半只胸脯,另一幅好像在与之对视。李启汉见我看完那副画低下头,他立马和我解释,“这个主题的意思叫坦诚相见。来到这样的空间,你放松下来,尽情地享受美食带来的感官上的享受。”尽管这是我第一次吃日本料理,我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过于笨拙,我看着李启汉怎么做,便跟着做。
和服姐姐每端来一道便介绍一番。从先付,果腹,碗物,到刺身,烧物,强肴,八寸,炊合,主食,水果子,抹茶……我听得入神,如今还记得其中有海胆绣球寿司,煮茄子,煮山芋,蒸鲍鱼,烧鸭肉,姿造虾配俄式鲟鱼子,双色玉子。起初我不敢动,整个摆盘都给你以美的享受,让我不忍心破坏它。说实话,长到这么大,我从来不会享受美食,吃饭只是为了吃饱而已。澳洲龙虾,金枪鱼腩,三文鱼,章红鱼,活象拔蚌,竹叶蟹肉蟹钳蔬菜天妇罗,龙虾头裙带菜味增汤等等。用餐过程中,那位穿和服的服务人员,从始到终,无微不至。她按照我们的节奏,恰到好处地为你上下一盘膳食。这一场用餐,在我看来,像是看了一场小型的表演。料理大师用他们的巧手,将大自然最好的食物呈现在我们面前。好似魔术师的手一般,一道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纷至沓来。
李启汉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我也保持着缄默。后来快吃完了,他说,“这些料理体现着料理大师的心意,我们一心一意享受自然的馈赠,才是最好的态度。”
我一听他这么说,不再言语。他一看我不说话,便开始找话题。
“梅丽,你知道为什么叫怀石料理嘛。”
“这名字很好听,但我从来没有吃过料理,也不知道原因。”
“怀石料理,最早是来自于中国的老子所著的《道德经》第70章中: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其中‘是以圣人被褐怀玉’一句。”
“Henry我看不出你这么有学问啊!我还以为你是彻头彻尾的金融人士呢!”
“光做金融不行啊,得懂得多一点。遇到的人很多,说不定你某个知识点,会打动你的客户啊。”说着,他故作狡黠地朝我一笑。
“我可不是你的客户呀,你不用想着打动我。”
“你可比我的客户特别多了,和他们主要是做生意。而和你聊天嘛,有意思多了。”
“和我也可以做生意啊”,我故意打趣道,“你光临我的民宿不就是和我做生意嘛。”我说的是实话,李启汉租了一个月,我整幢别墅一个月的租金不愁了,另外还有富余。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来。一经对比,我们的差别多大啊。从方方面面来看,我们都不属于一个天地。他只是偶然投在在我的波心,是的,我无需欢喜,不必诧异,转瞬间便会消失了踪影。
晚饭要结束的时候,包间里忽然来了一个派头十足的男性,看上去比李启汉略微大一点。但一看,也是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他们关系似乎十分地熟络,那人一推看包间的门,李启汉便起身,上前,两人都使劲地握住了手。那人还搂住了李启汉的肩膀,并在上面拍了拍,说,“Henry,不好意思,晚上的饭局实在推脱不掉,这不刚一结束,我就来找你。你这做生意是忙疯了嘛,一会在日本,一会在美国,一会在印度的。我听你表妹说你前段时间晕倒了,你小子注意身体啊!凭你的家世,你需要这么拼嘛。何况到现在业是成了,但还差重要的一项呢。”
李启汉对他的朋友使了颜色,意思让他不要继续刚刚的话题。那人这才把目光投在我的身上。笑道,“Henry,你可是从来没有带女性朋友来过我的餐厅啊!可否介绍一下呢!”
“这是我的房东。”李启汉介绍起我来。
“房东?!Henry,你没有搞错吧,你还要租房子。你想来苏州度假的话,把寿桃湖边上的桃花源打扫一下不就的了。哦,难不成你是想靠近这位美丽的女士?”
“你今晚酒喝多了吧,不要瞎说话。”李启汉说道。
“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吧,Henry。”我忙说道。
“周平,这家料理的老板。确切地说,是很多家的店的老板。这个料理店有很多家,上海北京深圳都有分店。”
“看来你们都是成功的资产阶级,我嘛,最简单。我是设计师,另外经营一个民宿。Henry是我第一位来自台湾的客人。所以,刚刚他说我是他的房东。”
“我收回最开始的话,我现在觉得让你一个人住空荡荡的大别墅,真不如住在她的民宿,佳人陪伴,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周平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
而这个笑容正好被我捕捉到了。“你不要误会,我们昨天才认识。”我赶忙摇头。
“我没有误会什么呀!‘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吧?”
“梅丽,你不要中了他的圈套,他一向如此。”
“呦呦呦,这就互相商量了啊!”周平笑得更厉害了。
“Henry,要是你真没那个意思。我可要开始追求梅女士啦!”
说实话,第一次有人郑重其事地叫我“梅女士”,我听着十分别扭。“周平,叫我梅丽好啦!”
“梅丽,有没有人说你像刘亦菲?气质比她还好。”
“你别取笑我啦!我就是再普通也没有的人了。”
“你要自信一点。说不定哪天,在大街上,就被星探发掘了,我和Henry,到时候要是想和你说上话,吃顿饭,估计得等半年吧!”
周平这个人言语虽然轻佻了些,但是心眼并不坏,并且他有一种特别神奇的魔力,让陌生人对他很快便放下了戒备。
“周平,我和梅丽约了去听昆曲《牡丹亭》,改天再聊吧!”Henry说道。
“那怎么行,我反正这会没事。带上我吧!”
“带上你可以,可是你没有票啊!”
“不就是一张票的事情。”我去打个电话,是在昆剧院嘛,让我朋友给我留一张。”
“这么晚了,该卖的都卖光了,这个时候你打扰别人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