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卿意识清醒睁眼睁了大半夜,终于在万物都归于寂静时,自己也闭上眼睛,假寐直到破晓。
清风徐来,霞光缓慢生长,渐渐爬满天空。灼人的温度烧透了薄薄的天空,泄出点点金光,让清瘦枯寂的树木枝桠盛了个满怀。
刺目的阳光打在玹卿身上,她倏地睁开浅眠的眼睛。没有半分犹犹豫豫与挣扎,起床洗漱,动作毫不拖沓。
玹卿鸦翅般的睫羽垂下,遮去眸中深思。
本欲去旬吴漠北雪原取得雪凝草,却不曾想能遇到良渚前朝遗民虞箫,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算着日子,也许等到虞箫到达杞越,她可以到海林雪峰。
回到杞越时,再与他结识也好。
小时候,玹卿嫌长发太累赘,剪了这一头没用的长发,只留到齐耳处。
小崽子苏醒后,发现自己及腰的长发莫名其妙的没了,哭闹了许久,玹卿也是记住了头发是小傻子不能触及的底线之一。
玹卿不得不好好爱护这头长发,甚至为此学了一手梳妆打扮的好本事,
玹卿心里微微叹气,随手绾了一个高马尾,再用一金缕梅木簪贯定,两束红色流苏自发顶垂落,缠绕披散于细长脖颈。
一身墨绿色简单利落的短衫与绛色的中性裤裙,只到脚踝处,丝毫不显累赘,却又极其雍容有气度。月牙白的绣花鞋,绣着藕荷色九瓣莲,配着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绣线,在阳光下莹莹发光,在从容中添了几分俏皮与纯真。
最后,戴上了集市上买的便宜黑纱斗笠。
玹卿闭眼,小声地念了几句话,再睁眼,手中凝出一把长剑。玹卿随手将剑挂在背后。
玹卿走出房门后,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炽热。
场面略微有些吸人眼球,清瘦的少女背后背着一把巨大的剑,而且剑鞘还散发着凛冽削薄的银色寒光。
忽然,少女狭长凤眸微眯,耳朵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深秋清寒凉薄的风卷着丝丝入骨的剑气与杀意,从四面八方和着清晨薄雾席卷而起。
玹卿感觉到有凌厉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几乎是瞬息之间掀起了黑纱,掠过她鬓角的一缕长发。
寒光闪过,倏地,鸦青色的长发掉落,散落于稀薄天光中,沾染上了一缕蜜色,留下了整齐的断口。
少女凌厉阴寒的眸光瞬间抬起,从迷迷蒙蒙的秋季早雾中,穿过落叶,透过霞光,拨开流云,极其准确的捕捉到寒光飞来的方向。
玹卿乌黑发亮的黑眼珠中,满是秋风扫落叶、大雪满荒山般的枯寂与削薄。
面色冷凝,像是被冻住的冬季冰雕,冰寒而晶莹美丽。睫羽都似覆上千年霜雪,凛冽锋芒毕露。
如若有熟悉玹卿的人在,就会极容易地发现,向来极少情绪化的玹卿,此刻,怒了!
少女平静的眸色里隐藏的是惊涛骇浪般的怒火,已经盈满胸腔,蓄势待发。
生气到了极点,少女握紧拳头,白皙手背上青筋显出紧绷的青绿色,转身。
发现,这根箭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要射向虞箫才对。
抬腿走向虞箫房门,一步步,走得平稳扎实,偏偏像是有人可以放缓了节奏。
她的一步步好像踩在了人的心尖儿上,令人心慌胆颤,却又忍不住去看。
携着霜露寒气,她拔出了插入墙中的羽箭,羽箭没入墙里有一半的深度。
玹卿掂量了一下这根羽箭,箭柄在指尖转了两圈,微微疑惑了。
不可能吧,不留任何印迹,难道只是为了恐吓一下虞箫吗?
忽然,少女像感受到什么一般,弯了弯黝黑漆亮的眼睛,凤眸扇尾微微打开了一样。
只是眸子依旧寒凉又沾染几分怒气,右手一握,“咔哒”一声,羽箭折断了,露出一个纸卷。
玹卿笑容弧度更大了,哎呀呀,果然是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