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玉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碰到莫可桢,那只是一段年少的爱恋而已。生活不像言情小说里那样味美浪漫、至死不渝。他不能否认,如果不是遇到或者看学生时代的照片,那段已经过去的爱恋会如晨起的风沙一样,消失得无踪无迹。也许自己年老的时候,回忆起自己年少的生活时,会记忆起那一段。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普通的两个人如果没有缘分相遇也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莫可桢和陈廷玉在他们所住的城中村没有改造前,本是一个村的村民。但他们的村子很大,两个人如果不是在高中同班,恐怕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对于莫可桢他原先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不认为自己有言情小说里多情男主人公的潜质,四处关注自己的桃花。那时的他仅仅是一个高中生。直到高中下半学期,他想坐在一个清净的地方,于是向班主任老师透露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很多事情有想法,很多人愿意为他效劳。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 虽然他的父亲在很多小言中那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区长,根本上不了台面。但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也许你是主席或者总理,但是你对于一个小老百姓的生活有时候根本起不了很大的作用。而小小的一个区长也许就可以让一个老师评上他想要的职称,或者分到他梦寐以求的房子。权利真正力量就是可以满足你实际需要的东西。 陈廷玉不认为自己就是那种一条道就走到天黑的人,他从来给自己的好运过不去。当然他也不喜欢炫耀自己二世祖的身份。他遗传了父亲那种极其内敛的性格。如果不是那么多老师刻意的照顾,相信很多人不会知道自己有一个“现管”的老爹。 对于他调位的要求,班主任是一百个愿意,“现管”儿子的要求对他来说可以说是天赐福音。他总担心这位公子没有任何要求,显得自己没有起到照顾的作用。 对于这些特别待遇,陈廷玉没有恃宠而骄,他生活在一个严谨的家庭里面。父亲是个严肃的政治性很强的人。他很少在家里谈笑,总是忙于工作,在他记忆中只要晚上才能见到疲惫的父亲。有时候他会想一个小小的区长大人真的有那么忙吗? 他的母亲是区妇联的一个干事,那么娇小的一个女人,每天总是一身正装地忙来忙去,也很少在家,家里总是一个远亲的阿姨帮忙做饭,偶尔周末的时间,母亲会展现一下慈母的角色,做一顿简单的饭菜。说实话那些饭菜真的不能称上“饭或者菜”,不是汤糊就是菜咸,他和两个哥哥则总是吃很少,但是父亲都不动声色地吃了下去。 对于父母他不知道他们那种婚姻是叫□□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敬如宾,是那个年代的典范。但是他不能否认婚姻路是每天类似的风景,淡淡的,要相处的好,真得靠慧根。所以最好找个想起来心底甜甜的,一回头,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当然另一半也不会一开始就很契合,是要在修正中不断磨合,你多一点我少一点,像拼图一样拼在一起,才能过一辈子。 在那种家庭氛围中,训练了他早熟沉默的性格,他很少表达自己的喜怒,有时候会一个人看着天空默默地发呆,上幼儿园时,有一个老师就开玩笑说:“陈廷玉将来有当哲学家的潜质。” 陈廷玉不认为自己有当什么哲学家的潜质,在他自己看来那只是他性格的一部分而已。在看到莫可桢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个女孩总是喜欢一个人默默地发呆,似乎任何事情都有点心不在焉。让他不由自主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有时候做题累了,他会忍不住看她的背影,短短的马尾辫下面的脖颈白皙细腻,他感觉自己的目光似乎被沾住了一般,有时候直到王颖叫他,他才会尴尬地回过神来。 王颖的父亲和他的父亲是至交好友,两个人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玩。在他的眼中,王颖就是一个娇小姐。她似乎很喜欢黏着自己。王颖的妈妈总是开玩笑说,等他长大了,就把王颖说给他当媳妇。对此他只当做笑话而已,结婚对于一个学生来说那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他也不认为王颖生来就该当自己的老婆。虽然算不上是一个薄凉的人,他也根本不会把王颖当做妹妹什么之类的看待,如果在一起长大就要有感情和亲情的话,那么整道街的一起长大的女孩不都成为自己的妹妹了吗?这次调座位王颖一再要求要坐到自己身边,美其名曰希望跟他学习,互帮互助,他没有拒绝,坐在哪里都一样,高中生都处在一个敏感的年纪,谁也不愿意明着伤害别人,只要心里上保持距离就可以了。 他一直不是很喜欢王颖嗲嗲的性格,但是那段时间,他倒很喜欢王颖跟她叽喳莫可桢的事情,虽然她总是带着鄙视的语气谈起莫可桢的家庭,但是他很有兴趣地听到她的事情,甚至希望听到更多一些。 了解了以后,陈廷玉觉得自己就像被牵引一样,时刻围绕着莫可桢的身影转,每次看到她抿着嘴唇的样子,感觉她向是时刻忍受住身体某处的疼痛,让他自己的内心也忍不住地抽痛。 莫可桢请假的那一星期,他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晚上有时候做梦甚至都会梦到她,两人亲密的样子,让他既甜蜜又紧张,看到床单上的“脏东西”,他又感觉自己很羞耻,似乎做了一个无赖才做的事情。从王颖那里他得知莫可桢的母亲去世了,家里正在办丧礼,中午放学的时候,他在莫可桢所在村组的马路边走来走去,里面已经传来丧乐的声音,但他没敢进去,他害怕看到那个小小伤心的身影。 陈廷玉没想到莫可桢葬礼后的一星期就来上课了,他一直担心她会不来,那天一直在下雨,他感觉他对她的思念像那天的雨一样,越来越密集。直到看到她瘦弱的身影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整整一天,他的目光都在随着她跳动,那一天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上了什么课,心随着心脏忽上忽下,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晚自习的时候,他终于控制不住了。看到她的头颅深深嵌在课桌里不出来,他的心揪揪地发痛,鬼使神猜地伸手碰触到她,她转头的刹那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温润湿漉漉、小鹿般的眼睛,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还算镇静,拿出习题册装作问题,看到她眼神中的疑惑,他自己也明白其中的原因,连他自己也感觉到疑 惑,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他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陈廷玉感觉自己头脑嗡嗡的,莫可桢温润的呼吸声围绕在他的周围,当一刹那注意到眼前的一片柔荑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还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年,正处于对异性的好奇期,因为家里没有姐妹,除了母亲他很少接触到女性,母亲又是很保守的女人,看到少女圆润的胸部时,好奇和吃惊让他转不过神来。 但当看到莫可桢羞怒、伤心的表情,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怎么自己就做了那样下三滥的事情。整个晚自习他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他还是一个懵懂的青少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直到晚自习后莫可桢离开,他才小心翼翼远远地跟在她的后面,直到看到她回家,他才慢慢地回家。 回到家后,父母已经准备睡觉了。看到他,父亲把他叫到房间里问话。无非就是问一些学习的情况和高考后打算报考的专业。对于这个小儿子父亲陈怀民虽然和关心,但是还是有些许溺爱。好在小儿子还算懂事,很少给他惹出什么麻烦。相比较大儿子的张扬,这个小儿子倒成了这个家里似乎是不需要担心的一个。大儿子已经上了大学,今天已经是大四,面临毕业,和一帮朋友凑在一起说要做什么生意。自己虽然想管,但看到老大叛逆的眼神,想想年轻都要经历张狂,只有不做出太出轨的事情,就随他去了。 陈廷玉以为父亲会问自己回家晚的原因,最后才发现他不过还是希望自己能报考经济学专业,目的是希望儿子能走政治或者经济的路途。对此陈廷玉没有太大的异议。他没有艺术细胞,当然也没有什么当艺术家的梦想,在这个城市中除了做生意或者从政当公务员,还能做些什么?父子之间的谈话很简单,他有点心不在焉,一直想着自己心仪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明天该如何去见她?是给她道歉还是怎么做? 对于小儿子的心不在焉,陈怀民没有在意,这个时期的孩子正处于叛逆期,虽然小儿子很听话,但这个时期的孩子都不耐烦父母的唠叨性的谈话。因此也没有留意到儿子此时陷入了“早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