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欢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觉得有只手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接着,她听到南宫勖平缓而温柔的声音:“好好睡,别踢被子。”
她嘟囔了句:“你回来了?”连眼都未睁,便将自己缩在这厚实的怀抱里,继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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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主院里小夫妻早已歇下,秋塘院这边却没有。
蓝燕只觉得自己左边的太阳穴如同针刺,强烈的痛感,让她难以安枕。每次这偏头痛发作之时,便叫她生不如死。真巴不得将自己的脑袋都刨开了去。
这是她自幼便有的老毛病了,心绪难宁或是紧张焦虑之时便要发作,一直未能根治。也有大夫开过些药,服了之后可小睡片刻。可醒来之后,却头昏脑涨,精神萎顿。蓝燕便不肯再吃。是以,每到发作,便要人在旁按摩太阳穴,缓解痛楚,片刻离不了人。
庆儿守在门外,一动不动。
她等了许久,才看屋里的灯灭了,霜儿从屋里退出来,又蹑手蹑脚地关上门。转头朝她递了个眼色。
庆儿会意,暗松了一口气。
两人轻手轻脚,生怕吵到里面的人。
一路走到院门口,估摸着里面听不到声音了。二人才坐在门槛上,聊了起来。
“小姐这阵子犯病频繁了些。将军大婚那天才犯过,今日又犯了。”霜儿活动着刚才因为按摩而酸痛的手,语气里透着心疼。
“小姐是忧心太甚了吧。毕竟夫人要赶我们出去。”庆儿手撑着下巴,“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说这位夫人也真是……起先来的时候,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是个宽厚的。谁知道今天竟然立刻就要赶人走,真的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庆儿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快别说了。被人听去了可怎么办才好!”
霜儿满不在乎地甩开她的手,撇了撇嘴:“我偏要说!这儿除了我就是你,哪个还来这里晃?早都巴结那新夫人去了。”
顿了顿,话里的不满更甚:“我自幼就跟着我们家小姐。天南地北的,什么达官贵人、豪商巨贾没见过?如今窝在这小院里已经够憋屈的了,现在竟连这破院子也不让我们住,要赶我们露宿街头了!真真是无声狗咬死人,太毒了。”
庆儿听了这话,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怎么越说越过了。”
霜儿使劲掰开了她的手,话里已带了狠劲儿,像是要把委屈一股脑儿都倒出来:“怎么了?他们两夫妻做的出还怕人说吗?你当他们还是什么良善人吗?那南宫勖若真是个好的,当初就别沾我们小姐啊。先头养在外面倒也清静,偏偏后来说是要接进府里,我们小姐还真有了盼头,觉得好日子就在眼前了。谁知进了府来,正主倒是没见着,夏婆子那个老货倒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眼的。每次见到我们,巴不得鼻孔都朝天!什么东西!”
“这么说,小姐和将军是早就相识的?”庆儿有些好奇地问。
“嗯。”霜儿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你跟小姐晚,所以不知道。这前前后后,牵牵绊绊的,得有两年了吧。嘴上说得不冷不热,人可没少往我们那儿钻!反倒是进了府了,倒要装什么正人君子了?也就我们小姐傻,巴巴地盼着人好好地从战场上回来。得!现在可好,人是盼回来了,还盼回来个‘夫人’!”
“可小姐这没名没分的,夫人真要赶我们走。我们也没办法呀!”庆儿愈发愁起来。
“她说走我们就走呀?她不但要赶人走,你琢磨琢磨她的意思,她是一分钱也不打算给,还想让小姐把我们都卖给将军府呢!我呸!”
“这……我……我……”庆儿的眼泪伴着话音落下来,“就没什么法子吗?”
“要说法子嘛……”
秋风起,将二人交谈的声音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