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庭禄嗯嗯地点头答应。
将一车的碎谷草卸掉后,赵庭禄说:“没有糜草了,这玩意也能使,总比没有强。”
说完,他发动车子再跳上去开走,留下李玉洁一个人怔怔地站着。
到队里装上水老憋再从电井那回来,赵庭禄拉着灌满了水的长方形水袋,晃晃荡荡地行到生产队旁侧道口时,他忽然想起草帘子还没有顺手装上,就停车跳下去,到生产队的马圈里扯出两片来。太阳晃得厉害,路上也干爽了很多。
赵庭禄这一大阵忙碌过后,四生子已将土和草拌好,专等着他送水来。拌好的土与草相混合的堆里扒了一个碗状的凹坑,那是用来填水闷泥的。赵庭禄没有动手拎水,只是静静的看四生子一个人汗流浃背地放水倒水再放再倒。此时他想起那年他们帮李玉洁抹墙的场景。唉,一晃好几年了,像梦一样。
李玉洁在房山下就着阴凉用挖锹剁秫秸杆儿,她剁得认真,但效率很低,一次只剁一截儿。赵庭禄咬了几次牙后,挨过去要过挖锹,然后将四根秫秸并拢,用脚踏住,看好尺寸后把锹用力剁下去,一次四五根一尺长短的秫秸棒就齐刷地跳动着飞起来。后退、踏住、用铁锹猛剁,如此往复,不多一会儿用来插墙帽的秫秸杆儿就积了一大堆。
还有些水,都被四生子拎到前院去,浇在攒成一堆的墙土上。四生子说先闷上,等闷好了再叨扯,那样省劲多了。赵庭禄到前面都看过倒掉的墙,那豁口有四米多,够四生子忙一大阵子啦。憨憨的四生子说“老叔你帮我整”时,赵庭禄并未说同意与否的话,只是笑笑。
最后的一点水放完时,张淑芬从自家院里出来,近到迎向她的赵庭禄身边说:
“忙得还挺欢呢,人家四生子干活,你跟着瞎掺合什么?”
赵庭禄闻声不免心头一紧,再看张淑芬愠恼的脸色,止不住气血上涌,便冷冷地说:
“啥我掺合?你个破叉嘴叉啦叉啦的也不嫌累的慌。”
尽管他们离李玉洁和四生子不太近,但还是被听见了。只听得李玉洁高声地甜甜地喊道:
“老嫂,我宝发哥让老哥拉水过来的。上这凉快凉快,这天还挺热的呢。”
张淑芬并没有因为李玉洁示好的态度而有所缓和,她扬了扬下巴也高声回道:
“我们家赵庭禄就愿意帮人家干活,一听说人家有活接两腿往这儿跑,认可自己家事儿撂着。”
赵庭禄担心李玉洁和张淑芬吵起来,就急赤火燎地说:“你能不能唠点人嗑,话里带话的,以为别人听不出来啊?”
“听出就听出来呗,本来就是那回事,有那事还怕别人说?赵庭禄,我可得看好你,说不准哪阵妖风把你这大活人刮走了。”张淑芬眼睛盯着李玉洁,一手叉腰一手捋着耳畔的头发,“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呀。”
李玉洁忽然变了脸色,大声呛白道:“我有哪回事?老嫂你说说。我没请你家赵庭禄,他也没上赶着帮我。心里画魂儿,你就找李宝发刘三闷,你们六只眼睛到一块儿好好甄对甄对,别在这念三七。”
太阳热辣辣地照着,赵庭路的头上鼻凹处全是汗,他的身上也有汗粒渗出。
赵庭禄怕张淑芬脑筋突然折掉一根后情绪失控,就小声但严肃地说:“你这不是伸脖子让人扇嘴巴吗?哪有你这么傻的,走,回去。”
他说罢去拽张淑芬的胳膊。
张淑芬自知并无充分的理由同李玉洁争执下去,又担心被左邻右舍听见,就半推半就的随赵庭禄回了家里。
回到家里后的张淑芬把火气全撒到赵庭禄的头上,如果不是赵有贵撵赵庭禄上生产队,张淑芬还要纠缠不休。赵庭禄被骂得昏了头,从后墙跳过走到学校的大围墙下,才想起手扶拖拉机还停在李玉洁家后院,就又折返回去,将车子顺原路开到生产队。他去取车时没有看到李玉洁,只看见四生子在卖力地和泥。
这天晚上,李玉洁待孩子熟睡后,将被褥搬到了里屋。她第一次以最热烈的方式给四生子以最高的礼遇,她第一次不拒绝四生子的需求,任由他挥霍体力与精力。第二天早起后,看了几眼睡梦中的四生子,忽然泪水涌出来,落到坦露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