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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斥

日暮时分褚怿从枢密院同知院事何定堃的议事厅中走出来,看一眼天边日头后脚往枢密院大门走。

百顺跟在后头一副欲言又止、心焦如焚的窘态。

褚怿:“有屁就放。”

“”百顺愀然,瞄一眼褚怿脸色,郑重道:“郎君今日只怕是回不去帝姬府了。”

褚怿不疑有他只当是马军司那边又有紧急的军务,吩咐:“让李业思先对付着。”

百顺道:“不是军所的事是侯府老太太派人来传了话今日务必要把您带到。”

褚怿转头眼神困惑。

百顺极忐忑地同他对视一眼继而迅速把目光转开褚怿收住脚步伫立在枢密院大门外的那尊石狮前,眼神如隼。

百顺芒刺在身,不敢再瞒:“今早在百味斋帝姬把林雁玉和三房的琬姑娘给打了”

褚怿眯眼显然错愕。

百顺深吸一气尽量不失偏颇地把帝姬在百味斋掌掴褚家二位小姑一事道来褚怿听罢一张本就绷着脸愈冷得如浸霜一样。

傍晚的风在两座石狮外呼呼地吹,刮得满地蜷曲的枯叶飒飒飞飏褚怿抿着唇伸手按过发胀的眉心垮着脸踩上马车。

百顺捏着一大把汗,垂头跟上。

从枢密院去忠义侯府路程只是去帝姬府的一半。

马车照例是在东侧角门停,下车时,褚怿又问了一遍百味斋里的细节。

及至那句嚣张的“我等着他不轻饶我”时,褚怿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脸绷得生疼:“真这么说的?”

百顺“啊”一声,小心翼翼。

这回换成褚怿欲言又止,脚踩在松叶铺积的青石地砖上,沓沓作响。

也不是一回两回地跟她保证过自己不会对林雁玉起任何心思了,还动辄就给人激成这样,这气性也真是

褚怿无可奈何,想象起容央在店铺里撂狠话的情形,唇角又忍不住扯开。

百顺冷不丁听到一声低笑,愈发惶然。

褚怿收敛神色,往外示意:“去帝姬府传个话,今天先不过去了。”

昔日里一派祥和的云澜苑上房外,头一回这样愁云惨雾,气氛森然。

青松葳蕤的台阶下,跪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抽抽噎噎的褚琬,一个是深埋着头的林雁玉。

察觉有人阔步走来,褚琬转头,哭得又红又肿的眼骤然亮得灿灿的:“大哥哥!”

跪在对面的林雁玉一震,眼睛瞪大,却攥紧手把头埋得更低了。

褚怿脚步放缓,往褚琬看去一眼,褚琬眼中泪水滚落,便欲诉苦,守在大门外的丫鬟丹心提醒道:“琬姑娘。”

这一声出来,竟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褚琬抿紧嘴,不敢再做声,只眼巴巴地望着褚怿,一个劲儿朝对面使眼神。

褚怿目光转开,略过林雁玉那张一派狼藉的脸,眉压低,抬腿走入上房。

檀香缭绕的内室里,窗户洞开,垂幔飘拂,丝丝冷气钻入肺腑。

文老太君平躺在栈窗对面的坐榻上,两眼望天,意态茕茕。

褚怿上前把那扇窗户关上:“今日后厨是没做膳,所以奶奶要躺在这儿喝西北风吗?”

“”文老太君满脸的颓丧差点就绷不住,俩细眉一横,转开了脸。

褚怿踅身回来,把榻边的一床毛毯抖开,弯腰给她盖上。

文老太君脸对着墙壁,低哼一声。

褚怿退回窗前那把交椅坐下,静静听候发落。

文老太君那厢静默半晌,方幽幽开口:“门外那俩东西,都看着了?”

声音低而哑,轻且慢,一半戏谑,一半委屈。

褚怿“嗯”一声,情绪不明。

文老太君很想转脸去看,却又感觉这个动作有损刚刚毅转脸时造起的气场,生生忍着,尖声尖气:“当众冲撞皇家帝姬,乃是重罪,被临街掌掴,更有损家风,辱没门楣,我罚她二人长跪一夜,禁足一月,誊抄女则百遍。

这个处置结果,你可满意?”

褚怿点点头:“可以。”

“”

文老太君懵懵地瞪大眼,霍然掀开毛毯,一鼓作气坐直起来。

褚怿对上那气势汹汹的眼神,不动。

文老太君冷声:“你再讲一遍。”

褚怿默了默,开口:“帝姬是君,我等是臣,臣忤逆君,自然该严惩重办,以儆效尤。”

文老太君怒极反笑:“好一个她是君,我们是臣,我看你这褚大郎君当得不怎么样,当驸马,倒是当得称职得很!”

褚怿唇微动,最终却什么也没回。

如此更把文老太君气得火冒三丈,麻溜地拿过榻边鸠杖,往地上一捶:“自从大婚以来,你这胳膊肘就是一日日地往外拐,先是为她不顾褚家香火,执意不肯纳林雁玉做妾,后是为她不顾侯府颜面,满嘴君臣,大义灭亲!他日,是不是祖宗都不想再认,只管趴在她那石榴裙下醉生梦死,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搞不清了?

!”

褚怿下颌绷着,喉结滚动,文老太君的叱骂犹自不停。

“你以为你在这儿表着忠心,至死不渝,那小殿下就真的热泪盈眶,铭感五内了?

她要真的对你全心全意,今日这事,就不会丝毫不顾及你褚悦卿的脸面,当众把褚家人羞辱成这副德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