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阿尔忒弥斯到底也没有回答里德尔的问题,有阿天在,他似乎也不怎么乐意多说几句话,每次从魔杖里飘出来透气的时候,不是摆着一张冷脸就是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活似有人欠了他什么。 阿尔忒弥斯开始怀疑这俩人以前是不是有过仇怨,但她偷偷问阿天的时候,对方总是单手托着下巴,一脸的高深莫测,嘴巴紧得堪比蚌壳。 学校里,密室事件所带来的风波渐渐地在时间的消磨下平息,尽管众人心里都有所警惕,大多数的学生对哈利还存有怀疑,但他们也不禁往好处去想,也许这就是恐怖的终结。 但尚未找到密室的格兰芬多三人组并没有因为境况的缓和而松懈,赫敏始终觉得,这个不知地点,却实实在在存在的地方,简直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 “那如果一直都找不到呢?”阿尔忒弥斯的视线从桌面上摊开的书页上移开,放下去的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紫杉木魔杖,突然问道。 “怎么会……”虽然这样回答了,赫敏脸上却浮出了一丝不确定,她看着图书馆里的一个方向,眼神放空了一会,才讷讷地问,“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说不定哦。” 石化事件虽说有金妮·韦斯莱的份,但归根究底,罪魁祸首是另一个人,而这个人,现在附在她的魔杖上。 这就意味着,这一次的事情已经基本告一段落,接下来要操心的就是…… 阿尔忒弥斯的神情在想到这之后一下子微妙了几分。 她原本是要往期末考试的方向上去想的,结果结合了现在的时间,她不得不承认,也许达芙妮最近在寝室里的“洗脑科普”有了效果,她竟然觉得自己接下来要操心一下情人节。 ……这真是太可怕了! 当然,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个和密室有关的严肃话题结束,两人走出图书馆打算在附近散散步时,赫敏竟然从包里翻出了邮购手册,找她讨论情书的外封是用一贯的粉红色比较好还是特别点换成浪漫的淡紫色。 不是……赫敏居然有喜欢的异性吗?阿尔忒弥斯脑内搜索了一番,双手交叉在胸前,夸张的语调中多了几分调侃。 “哇哦,是哈利吗?那用淡绿色的外封怎么样?清新淡雅,初恋般的青涩。” “青涩初恋?!”赫敏脸上原有的一丝的羞涩瞬时没有了,拍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邮购手册,叹了口气,似乎是被误会过这种事的样子。 “我对哈利才没有那种意思,我们只是朋友。” “哦?” 不是哈利那就……阿尔忒弥斯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那会是谁了。倒不是她忽略了韦斯莱,而是看赫敏和对方的相性……感觉要成为情侣并不是那么水到渠成。 “不说我了,阿尔忒弥斯你呢?” “啊?”好好的八卦话题下一刻就转到了自己身上,阿尔忒弥斯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怎么了?” 赫敏往她旁边挪了一下位置,屈起胳膊捅了捅她,“你有要送的人吗?或者说喜欢的人?” “我?”阿尔忒弥斯一愣,垂眸看向另一侧,任由颊边的披散下来的发丝遮挡住来自他处的视线。 喜欢的人或许是有的,但是…… 但是并不是只有传达心意,将一切挑明才是正确的。 阿尔忒弥斯的敏锐足以让她觉察出德拉科对自己的态度变化,或许那可以和她自己的一样称之为喜欢,但在对方没有前进一步的时候,她却没有那么想要踏出原本的界限。 情绪是无法轻易控制的,所以很容易受到波动,先前还能觉得是喜欢的情感,一旦找到了其他可以合理套上的名词,瞬间便会换成别的名字。 就比如说某些小说里一开始和男主角两小无猜甚至谈婚论嫁了的女配,难道最初他们并没有互相喜欢吗?如果没有的话,又怎么会主动交往? 但是当女主角出现后,一切都变了,喜欢变成了兄妹之情,曾经的亲密变成了纠缠不休的枷锁。 当然这也不是说,阿尔忒弥斯担心她和德拉科双方共同迈出那一步后会发生这种莫名其妙有人横插一脚的事,她自觉自己对对方还是足够了解的,只不过……这对于事态可能存在的变化却毫无助力。 “没有。” 黑发少女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自她喉间小小地冒了芽,占据了喉管内细窄的空隙,让她连发声都背负了一分艰难。 “……”赫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这个时候的感觉,她看着阿尔忒弥斯动了动唇,最终还是选择了合上嘴巴,把想说的话咽下去。 她直觉对方应该有喜欢的人,刚才那个沉默的时长让这一点显得有些明显,她无法轻易忽视。但在与对方相处的过程中,她也渐渐有些了解双方的性格差异。 那或许就是他们身处不同学院的原因—— 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狮子们都惯于诉诸于口,即使这会给彼此之间带来争吵,他们也很快就能够因此将问题解决,并且彼此的关系可能还会因为这样变得更加和谐融洽。可斯莱特林不一样。蛇们有着自己不允许其他人触碰的领域和秘密,他们更偏向于把所有的事情掩藏在表象之下,自己不着痕迹地解决。 因为了解的深入,所以才无法毫无知觉无所顾忌地打破表面。 赫敏对这种不符合她一贯作风的方式感到憋屈,但除此之外她毫无办法。 一味按照自己的想法而丝毫不顾他人感受行事的话,不管对象是谁都是会被讨厌的。 那之后不久便到了情人节那天。 被洛哈特布置成了一片艳俗粉红的礼堂里,漫天的心形彩屑扬扬洒洒,肆意飘落。 阿尔忒弥斯笑容扭曲地把头发上的彩屑弄下来,目光投向了教师席最中间的邓布利多,不敢相信对方竟然任由洛哈特这么胡来。 然而,邓布利多接收是接收到了她的视线,却非常俏皮地对她眨了眨充满智慧的蓝眼睛,让阿尔忒弥斯有一瞬间觉得,会用【充满智慧】这个词来形容对方带着期待之色的眼睛的自己,绝对是早晨起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鼻涕虫糊了脑子。 好在同在教师席上,与弗里维教授的崩溃脸形成对比的斯内普的黑脸非常鲜明,阿尔忒弥斯用叉子轻轻敲了敲金光闪闪的杯子,给自己换了一杯红酒,心情颇为愉悦地品了起来。 达芙妮直白地说出了她的心声,“看看院长那张脸,我就觉得洛哈特之后的生活会非常丰富多彩。” 布雷斯深以为然地点头。 德拉科皱着从早餐开始就一直没有舒展的眉毛,抖掉袍子上的彩屑,面色不愉但却语气轻快。 “不用管这个蠢货,反正他差不多还有不到一学期就要走了。” “哎?为什么?” 德拉科轻哼一声,淡金的发丝在泛着粉光的灯光下,流转着柔和的淡红。 “难道达芙妮你以为我会让这种教授一直霸占着那么重要的课程?那可是黑魔法防御术!” 他压低了声音,不屑地一撇嘴。 “到目前为止什么作用都起不到,除了自夸以外教不了知识的教授,只要有点小证据,让我爸爸把他给换掉还是很容易的。” 虽然换掉之后再雇佣谁就不是卢修斯可以决定的了,但在德拉科看来,只要能把洛哈特弄走,他觉得谁来都可以接受。他们已经见过一个最糟糕的教授了,他相信再不会有人比洛哈特还要糟糕。 对此,布雷斯愉快地感叹了一句,“下一年终于不用见到这张蠢脸了。” 阿尔忒弥斯端起杯子赞同地点头,正要凑近嘴边,突然被人从手里抽走了。 “不许喝酒。”淡金色发的少年严肃着脸强调道,把她杯子里的红酒换成了牛奶。 “……”阿尔忒弥斯垂眸看了一会杯子里骤然一变的液体,虽然为了身高和身体健康,她基本上每天早晨都会喝一杯牛奶,但是一旦换了其他的东西,就不会喝到半途改过来,这样的做法令她抗拒…… 甚至有一种自己的想法被硬生生改变的不豫。 在阿尔忒弥斯看不到的角度,德拉科眯了眯灰眸,将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动作间却没有丝毫动摇。 他不是没有眼色,自然看出了她刚才的不悦,但是…… 这是他的朋友,而且他现在也可以差不多确定下来,这同样是他喜欢的女孩子。 一次两次可以算作错觉,但接连几次呢?如果每次他都只是因为这一个人而脸红心跳呢? 要是连这样都判断不出来是因为什么,那德拉科也没有脸说自己是马尔福家的继承人了,他可不是这种不敢面对现实的蠢货。 但是……德拉科知道自己和阿尔忒弥斯之间存在着问题。 那唯一的一份友谊让两人珍而重之,因为捧在手心害怕摔到哪碰到哪,所以极力克制自己最为尖锐的部分,收敛了一点点的棱角。 可他们谁都知道自己实际上并不完全是这个样子。 德拉科没有那么顾及周围人的感受,阿尔忒弥斯也不光是那副稳重柔顺的模样。 在他们面对除了彼此以外的人时,所暴露出的恰恰是最真实的自己。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试图打破那一层屏障,任由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那就很难说,他喜欢的究竟是阿尔忒弥斯,还是假象。 不过想归这么想,德拉科的心情还是免不了有点忐忑。 万一阿尔忒弥斯真生气了怎么办?他是想试探这样做对方是不是讨厌,但可不是要让自己被讨厌! “阿尔忒弥斯……”德拉科心里各种忐忑不安,声音却没有变化,他咬了咬牙,把杯子直接放到了黑发少女手里,然后一撇脸,再不去想象旁边洪水滔天。 啊,实在不行就用父亲那些手段把对方给哄回来好了,虽然他总觉得到时候可能会被早就对这些手到擒来的阿尔忒弥斯反过来耍流氓的样子。 阿尔忒弥斯本来是挺生气的,如果撕裂了这层礼仪的伪装,再加上不是德拉科,而是其他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她可能会直接把杯子里的东西,连同杯子一起,甩到对方脸上。 然而以上假设不成立,而且不知道是因为发现自己喜欢德拉科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阿尔忒弥斯根本就做不到那样子对他发火。 就在德拉科听着旁边安静了半天,琢磨着是不是送个花或者巧克力什么的哄一哄的时候,阿尔忒弥斯喝完了牛奶,放下杯子叹了口气。 “我不大喜欢别人更改我的决定,不过今天情况特殊……” 她还没说完,达芙妮就一脸找到了八卦的惊喜,“因为今天是情人节么?!” 德拉科一怔,回味过来其中的意思之后,立刻看向了黑发少女,还装模作样地抬着下巴咳了一声。 阿尔忒弥斯:“……”突然不太想搭理他。 布雷斯拖长了腔调“哦”了一声,伸出手拍了一下德拉科,一脸的“我都懂我是过来人”,阿尔忒弥斯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在布雷斯的目光注视下,搂住了达芙妮的肩。 栗棕色发少年的表情一下子狰狞起来。 隔了半晌,德拉科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中透露出了得意,连咳了两声,屈起手指敲了敲阿尔忒弥斯面前的桌面,示意她看着他。 阿尔忒弥斯不明所以地看过去,想不通自己这个熊孩子一样的小伙伴还要折腾出什么神发展。 等到她看过来后,德拉科脸上的得意更加明显了,他斜眼看着她,故意放慢了语速,慢吞吞地说,“我记得……分院的时候,你说你很久都没有乖乖听话了,还让我加油。” 听懂了他言外之意的阿尔忒弥斯神色一变。 达芙妮不嫌乱地凑了过来,连连点头,“我可以作证。” 布雷斯也完全没打算放过这个可能是七年中少有的能取笑阿尔忒弥斯的机会,他看向她,微微一笑道:“需要我帮你回忆起来吗?” 阿尔忒弥斯呵呵了一声,“不需要!” 【总有一天我会让这家伙乖乖地听我的话。】 【作为当事人,我为那无望的一天感到十分遗憾。】 【你不信?!】 【要加油啊,亲爱的德拉科。我没乖乖听话很多年了,真怀念啊……】 然而此刻,她一点都没觉得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