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从十五英尺左右高的半空中摔下来,阿尔忒弥斯因为被及时接住倒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有胳膊上的一点擦伤,还有轻微的骨折,但是直面那股下坠的冲力还抱着她在地面上滚了一圈缓冲的德拉科就惨了。 纳西莎看着躺在草坪上不能动弹的儿子简直心疼坏了,阿尔忒弥斯怀疑有那么一瞬间对方可能想气得教训她,但考虑到她是个女孩子而且德拉科虽然嘴巴坏也没推卸责任,对方看了她一眼就喊来家养小精灵把他们送进了圣芒戈。 德拉科的伤势显然不是喝完一瓶魔药马上就能好的,纳西莎给他办理了一周的住院手续,尽管实习治疗师奥古斯特·派伊小姐再三申明那种伤势最多只需要三天。 三天啊……那也很多了。阿尔忒弥斯觉得今年有可能会是他们第一个在医院度过的圣诞节。 “喂,你在发什么愣?”躺在病床上的德拉科实在耐不住这种安静的氛围,他透过床帘的缝隙往旁边看了一下,发现邻床的床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忍不住出声找小伙伴说话。 “不,我在看书。”阿尔忒弥斯放下了手里已经翻开的那本《黑暗力量:防御指南》,这还是阿道夫和塞西莉亚来圣芒戈的时候给她带的。 虽说以她的伤势压根不用上升到住院的程度,但是出了这种事,哪怕事情的责任不在她,也根本不可能心安理得丢下朋友自己开心地回家玩好吗? “我要疼死了!” 旁边传来一声什么重物砸到了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邻床的男孩子用他还能移动的腿拍了拍床板。 ……既然喊疼了你还能有功夫砸床?阿尔忒弥斯唇部动了动,还是按捺住了想吐槽他的冲动,掀开了床帘从床上下来,拉开对方床上的帘子,眨了眨眼道:“那我给你吹吹?” “……”淡金色发的男孩子瞪大了灰眸,表情看起来很是震惊。 “……你吃错药了吗阿尔忒弥斯?是谁这么大胆子给你灌了迷魂剂?!” “……”阿尔忒弥斯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任帘子垂下来挡住视线。 是啊,我可能真的吃错药了,你个小混蛋就一个人疼死吧! 全身大半地方动弹不了的德拉科气愤地在床上朝她喊:“你居然敢无视我?!” 阿尔忒弥斯再度掀开了帘子,一灰一蓝的异色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平静道:“不,我是怕我再看下去眼里就全都是你了。” 德拉科:“!!!” 淡金色发的男孩子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他看上去比刚才更加震惊了,只不过这回还多了一截泛红的耳尖。 “咳,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傻姑娘。”他咳了一声,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用着教育她的口吻说道:“你说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阿尔忒弥斯:“我说的不对吗?你的意思难道是觉得我看着尊贵的马尔福少爷时眼里还能容得下其他东西?” “……”德拉科撇过头按了按耳尖没有说话。 “哎,你看!”黑发的女孩子突然拽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跟她一起看向门口,拿着一个四托架路过的护士走到门廊那边停了下来,把盘在架子上的那株榭寄生挂在了灯上。 ——圣诞节快要到了。 “我敢说我妈妈今年肯定会在医院里和我一起过圣诞节。”德拉科突然看着门廊说道:“但是这里也太糟糕了,还有那么多乱七八糟不知道哪来的病人。我之前听说这里还会有麻瓜!” “不会的,派伊小姐不是说最多三天就能出院吗?也就是说恢复得好的话,你还来得及回去过平安夜,更不用说圣诞节了。” 阿尔忒弥斯说着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还是不大高兴的样子,想了想说,“哎,你听说过榭寄生的传说吗?” “啧、啧。”淡金色发的男孩子古怪地笑了两声,“你是指榭寄生之吻?” “……虽然是和那个有关系吧,但是你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别在意。”德拉科摆了摆手,勉强挪动了一下身体靠在枕头上,“你继续说。” “相传,北欧神系中的光明神,被所有神明都认为脆弱的榭寄生制成的箭射死了。” 阿尔忒弥斯看向了门廊外的灯上挂着的榭寄生。 “他的母亲爱神费尽千辛万苦将他救回,为了表示感激,便承诺不管站在榭寄生下的人是谁,都能被赐予一个亲吻。” “所以呢?”德拉科翻了个白眼,“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如果想要亲一个人只需要把对方带到挂着榭寄生的地方?” “你在说什么傻话?用得着那么麻烦吗?”阿尔忒弥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带一株榭寄生,不就能走到哪亲到哪了吗?” 德拉科:“……” 他目瞪口呆地看了小伙伴半天,才干巴巴地憋出一句。 “噢——你可真有创意。” “谢谢。”阿尔忒弥斯很有礼貌地笑着说道。 “……我那不是在夸奖你!” “没关系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德拉科想了一下自己这么回了阿尔忒弥斯之后她可能会有的回答,气鼓鼓地扭过了头没再理她。 不过他的伤势的确恢复得不错,及时地赶上了平安夜晚宴——比预期的还要早一天。 今年的宴会是在维派库拉家族举办的,身为主人之一,阿尔忒弥斯不得不主动负责晚会上大部分的事务——这就导致她不得不向每一个不熟悉的客人微笑,脸部肌肉差点僵硬。 德拉科一点都不同情她的遭遇,用他爸爸的话来说,作为马尔福家的继承人,他压根就没必要对那些人表示什么,只要在大场面上维持自己的仪态就够了。 但偏偏在这一点上,维派库拉的看法截然不同,他们认为笑容是遮掩自己真实目的的武器,对不同的人给予的微笑,会为自己埋下利益的种子,而过度的高傲或许能够在同等地位的人那里赢来尊重,却会失去大量位于自己之下的利益服务者。 淡棕色长卷发的女巫笑着祝贺,漂亮的面孔在水晶灯的映照下美丽非常。 德拉科记得她——扎比尼夫人,有过很多任丈夫,但都很快离奇死亡了,因此有许多巫师私底下把她称作“黑寡妇”。 不过,也有人怀疑这是因为那些丈夫想谋夺这位扎比尼夫人的财产而被诅咒的缘故。事实真相如何,谁知道呢? “我想你就是维派库拉小姐了吧?真是个漂亮的小淑女呢。” “多谢您的夸奖,美丽的夫人。”阿尔忒弥斯笑着看向对方身边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嘴角弧度扩大,继续道:“小扎比尼先生也十分英俊呢,是个很棒的绅士。” 扎比尼夫人掩唇一笑,“维派库拉小姐真是会说话。” “您叫我阿尔忒弥斯就好。” “我很高兴。” “您的高兴就是我的喜悦,请尽情地享受这个夜晚。” 直到和最后一位到来的客人结束完客套的对话,阿尔忒弥斯才吁出一口气,看向大厅里和几个纯血家族的人交谈的父母。 没有办法,这一次在晚会上接待客人的任务她不得不接。 今年所有的圣诞应酬结束后,爸爸和妈妈肯定还会带她去其他国家,所以即使她现在并不是家族的继承人而是整个巫师界都知道的【待通过者】,善于谋划的世家们也不会放过这少有的结识机会,而考虑到以后,这也同样是她所需要的契机。 看了一圈找到小伙伴所在的地方,阿尔忒弥斯从一旁的餐桌上端起了一杯苹果汁,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怎么?看这副样子,亲爱的维派库拉小姐终于也快到极限了?我还以为你很乐在其中?毕竟这是你的拿手好戏不是吗?” “喂。”阿尔忒弥斯靠在单人沙发上,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倦。 “这种时候你应该夸赞我作为你的小伙伴表现实在出色吧?” “噢——!当然,非常出色。”德拉科拖长了语调,走近了两步,象征性地拍了拍手,口气古里古怪的。 “这真是一位英俊的小绅士!从小XX先生的表现可以想象他日后一定才华横溢,卓越非常……嗨,你说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呢?” “可能因为你视力不佳吧,对此我感到万分同情,亲爱的德拉科。毕竟矫正近视的魔药要满十七岁才能用,而你显然和它相差了数年的光阴。” “哼,我倒是很想知道——”淡金色发的男孩往前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看起来很是不怀好意,“小扎比尼是英俊的小绅士,小弗林特是才能杰出……你要用什么来形容我?” “莫非你嫉妒了?” “怎么可能?你傻了吗?!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词语是否已经匮乏无新。” “啊,你说的没错,已经很匮乏了呢~”阿尔忒弥斯无辜地摊手,“你不能指望我用各种不同的词汇形容完那些今天出席晚会的小巫师后,还能有新鲜的来形容你吧?” “啧,我得说,我对你的眼光非常意外。”说到这的时候,德拉科刻意地示意阿尔忒弥斯跟随着他的目光打量完其他在场的男孩子。 “噗。”阿尔忒弥斯实在忍笑忍了够久了,瞥过德拉科因为她笑出来而恼怒起来的脸,她努力正了正神色。 “我那么说的原因你懂的不是吗?再说了,真要用一个刚才没用来形容那些人的词来形容你,也不是没有。” 德拉科紧紧地盯着她,“是什么?” “比如说——亲爱的德拉科。”黑发的女孩子一本正经地举起右手,“我敢保证,刚才绝对没有用这个修饰词形容过除你外的任何人。” “……”德拉科瞪了她一眼,似乎对于自己被言语调侃很不高兴,但阿尔忒弥斯却再次捕捉到了小伙伴红了的耳尖。 “真少见。” 一个稚嫩但语调异常尖锐的声音从旁边突然冒了出来,如果阿尔忒弥斯没感觉错误,对方话里隐约的恶意应该是针对她。 “这位……”阿尔忒弥斯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在看清对方的容貌后微微一笑,“原来是帕金森小姐。” “很荣幸在百忙之中维派库拉小姐你还记得我。” “当然。”阿尔忒弥斯点了点头,视线不着痕迹地顺着潘西·帕金森看了个来回,在确认过对方目光所落的对象后,眸色深了几分,隐匿了丝丝戏谑和嘲讽,“对此,德拉科也说过很羡慕我的记忆力。” 被点名的淡金色发的男孩子瞪了她一下,眼角余光瞥过旁边的潘西,却没反驳。 “听说维派库拉家族一向游离各国旅行,很少回英国。”潘西微微歪了一下头,“所以我很惊讶,毕竟……” 对方刻意拉长的声音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也正因为这空白,让阿尔忒弥斯觉得那恶意表现得明显了许多。 “维派库拉小姐和马尔福的关系看上去这么好。”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帕金森小姐。” 维派库拉家族标志性的异色眼睛弯了弯,女孩子勾起的唇角温软。 “有个词叫做一见如故,意思是说,之前没见过,相处的时间也不够多,但仅仅只是一面就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得说,我赞同这种说法。可能这就是梅林的祝福吧~” 阿尔忒弥斯一脸虔诚地补上最后一句,“感谢梅林的指引。” 话说到这份上,还牵扯到了梅林,潘西再想对两人的明显不错的关系表示更多的不满或者挑唆什么也没机会了。 一切是梅林的指引,如果她对此怀疑,显然就是在质疑梅林,亵渎所有巫师的信仰,她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潘西端着橙汁的手握紧了,看向阿尔忒弥斯的眼神冷凝,但在维派库拉的晚会上,她不好正面挑衅对方,不管心里有多么气愤,也得佯装自己并不在意方才的失败,礼貌地离开。 “你刚才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潘西刚走,德拉科开了口,咳咳嗓子示意阿尔忒弥斯给他杯果汁再说话。 “白兰地吗?” 淡金色发的男孩子投来一瞥,“如果你敢端给我的话。” 未成年前不能喝酒可是所有人默认的规矩,如果这家伙不怕端来后把他喝醉了被阿道夫叔叔和塞西莉亚阿姨责备的话,他是不介意突破禁忌尝一尝的。 “啧,其实有掺了酒的果汁的。” 阿尔忒弥斯一脸的“你好无趣”,去端了杯葡萄汁递给他。 “如果我没看错。”她朝德拉科挤了挤眼睛,“那位帕金森小姐,似乎对你很不一般呢~” “哼。”男孩子骄傲地仰着头,“我可是马尔福家的继承人,想对我不一般的人多了去了!” 阿尔忒弥斯:“……” 真想提醒小伙伴他现在这样子可蠢了,而帕金森看起来,好像也不仅仅是因为家族原因刻意来接近他。 不过阿尔忒弥斯对此保持缄默,毕竟她可没有给别人染指自己朋友机会的兴趣。 “打扰了。”女孩子金色的卷发如同耀眼的日光,水绿色的眼睛明亮,盛着一汪澄澈的湖水。 “因为实在很想借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下维派库拉小姐。” 直球啊……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呢。阿尔忒弥斯对她笑了笑,“我的荣幸,格林格拉斯小姐。” 德拉科在旁边皮笑肉不笑地“啧”了声。 “果然维派库拉小姐的记忆力很好。”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像是不经意的一般,如此感叹了一句。 “听说维派库拉小姐博览群书、知识丰富,我前段时间看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难题,不知道我能否有这个荣幸与你分享接下来的时光?” “如果你指的是晚会的话,我想当然可以。”阿尔忒弥斯眨了眨眼睛,“如果是人生的话,我得说,至少要在我找到初恋以后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达芙妮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很多。” “感谢你的赞美。” “也许你可以叫我达芙妮。” “那正是我的意愿,美丽的月桂女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当然,阿尔忒弥斯。” 她放低视线,看着对方伸出的手,笑着握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