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夕晓心中盘算,手术也很快就结束。
少年从麻醉中半昏半醒,似乎并不介意腿上的伤,只看着苏夕晓,声音微弱的道:“我家在山里,离这里非常非常远,我想把口袋里的钱全部换成药,全部!”
少年这话一出,苏夕晓和裴羽不禁对视一眼。
昨天刚走一个篡改药方的汉子,今天就又来个身份不明的少年?
即将入夏的季节,又非难以出行的寒冬。
家远就要多开药?
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有问题。
苏夕晓道:“我可以多给你开点伤药,但是你的身份悬牌我要看一下,还有具体的居住地址,医馆要有记录。”
“记、记录?”少年不太懂。
苏夕晓:“医馆记录是为了你下次再来瞧病时,有病历查询,而且春季传染疾病高发,医务局每季度都要做病案统计,更好做监督预防,我身为医官,这也是我的任务职责。”
她两片嘴皮子吧嗒吧嗒说极快,也压根儿不介意少年是否听得懂。
少年心一抖。
啥意思他不知道,只知道苏夕晓是要悬牌……
“我、我口袋里。”他行动不便,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裴羽立即上前拿出,递给苏夕晓。
悬牌:和州府忠县方村张升。
悬牌没问题,也的确是住的远。
苏夕晓让裴羽记下他的信息,便去开方子。
叮嘱了恢复事宜,更是嘱咐他尽量在七天之后来医馆。教过他复建的动作,苏夕晓还送了一副拐,让他的伤腿不至于再拖在地上。
少年千恩万谢,随后拿药离开。
苏夕晓站在门口看他消失在了人群中,怎么想都觉得怪,“是我太敏感,大惊小怪了?”
裴羽摇摇头,“方村偏僻不靠海,的确是个穷地方,即便出来打工,铜钱碎银是有的,二十两整银,怎么看都奇怪。”
苏夕晓挖空脑子猜测道:“他骨折明显是被人打伤的,会不会是行凶者赔的?”
裴羽禁不住笑出了声,随后无奈的道:“打他的不是工头儿就是奴主,谁会给他钱?这话听起来很刻薄,但贱民的命就不是命,没有几个人像晓儿姐这么心善的。”
苏夕晓沉默了,突然不知说什么。
是她善良吗?
不是。
而是这个世道对平民的不公。
所以哪怕是被裴羽夸赞善良仁爱,她也高兴不起来。
外面又有病人着急催促,苏夕晓也不再耽搁时间,继续接诊治病。
但她多留了一份心,让郭奴儿跑一趟府衙,把这件事和沈南琛和张卓说一说。
一下午都平安无事。
太阳落山,雾月高空,听着鸟儿的倦啼嘤咛,苏夕晓也没什么兴致,治疗了最后三个候诊的病人,她准备回家吃顿好的,吩咐裴羽关店打烊。
门板刚刚准备叩上,一辆马车突然停在医馆门口。
苏夕晓看去,正是钟卿儿带着丫鬟来了……
多日未见,钟卿儿的气色不错,可眉间的阴郁让她即便嘴角露笑,也好似面具,而非发自内心。
苏夕晓调侃着道:“怎么着?赶在这个时辰上门,不会是馋了陈小睿的手艺,掐着时辰去我们家蹭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