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东西跟开枝散叶有甚么关系?” 慕千尘单手支颐,侧卧了,看着我笑。 “证明我们今晚在为开枝散叶这件事努力。” 于是我更加不明白了,一截白绸布和开枝散叶之间的关系。 就在此刻,我又想起白日他同李弈说的那些话来。 “对了,你和九皇子白天说甚么吓着了之类的话,你还没给我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慕千尘听我问到白天的事,怔了怔,继而道:“明日要早起去向爹娘请安,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 他以为我傻,这分明就是不想和我说,扯开了话题。我这个人,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好奇心忒重,尤其别人越不想说,我的兴趣就越浓。 我走过去,蹲到他跟前。 “你要不说,我今晚会睡不着觉的。” 慕千尘却道:“那你是不是一晚上会想着我?” 我想了想,觉得这事跟他有关,自然免不了会想到他,便冲他点了点头。 谁知慕千尘躺了下来,翻个身,背对着我,道:“想我甚么了,明天要讲给我听。” 一看他没有要说与我听的打算,我有些急了,推了推他的背,叫道:“你不许睡,不许睡......” 谁知我话还没说完,慕千尘蓦的起身将我压倒,我冷不防被他压倒,先是懵了懵,直到发觉他的脸几乎要贴上我的脸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他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我的脸孔,十分清晰,有些紊乱的呼吸在我脖颈处缭绕,撩拨的我心一阵阵发痒。 慕千尘缓缓低下头来,将他的唇靠近我,我十分不争气的晕了头,直到他的唇贴上我有些冰凉的嘴唇后,我才电击般清醒过来,手脚并用推开他,直往墙角缩去。 慕千尘坐起来,曲着右腿,胳膊搭在膝盖处,嘴角带了忍俊不禁的笑,盯着我,眼中似装满了星星一般明亮。 突然被他冒犯,我实在忍不住,一腔怒火直冲了出来。 我被慕千尘这个混蛋气哭了。 看到我哭,慕千尘吓了一跳,他起身到我身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要替我拭泪,手伸到半空中,却局促着不知如何是好。 我眼中包了一包泪怒视着他,瞪的眼睛有些酸了,胡乱抹了把脸,将他推开,向门口跑去。谁知手才触上门,就把他一把拉了回去。 我吼道:“混蛋,你放手......” 谁知慕千尘右手捂住我的嘴,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嗓子里发出一声怒吼:“混蛋,我不要你管。” 慕千尘:“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发誓再也不胡来了。”旋即他抬起手来,对天发誓道:“要是没有葛星云同意我再碰她一下,我愿意受天雷所劈,不得好死。” 我终于消了点怒火,他见我不挣扎了,便松开手臂,又道:“你不能出去,要是给我娘知道,她又该说你了。” 听他提起赛木郡主,我心里多少生出些不岔,但能少一事便最好不要多一事。这样一想,我便打消了出门去的冲动,走到地铺上躺下,背对着他,不想同再说话。 慕千尘走过来,二话不说,将我抱到了床上,中途我挣扎了几下,脑海里将将冒出要和他拼命的念头,他却转身向窗下的案几走去。 “我看会书,你先睡。” 我顿时浑身一软,瘫到榻上,只觉一股疲倦袭来,也管不了太多,掀开云被盖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鸡叫,我才从昏睡中醒来,慕千尘已梳洗罢,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袍坐在案几旁喝茶。看我醒来,他便放下手中茶杯,对着屏风外头说了句:“来人。”接着便进来三个打扮的中规中矩的丫头,穿清一色的衣衫,长得水灵灵的。 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我大脑有些懵,就只见三个小丫头排排站了,从第一个开始,自报家门。 “奴婢落葵见过夫人。” “奴婢夏青见过夫人。” “奴婢银翘见过夫人。” 报毕,她们委身等着我示下。我揉着酸痛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慕千尘就在一旁道:“起来罢,替夫人更衣洗漱,一会去给侯爷和郡主请安。” 那三个小丫头立刻上前来剥我衣服,我瞬间清醒了不少,条件反射般抬掌向她们的肩膀劈去。随着几声吃痛的“哎呦”,那三个小丫头抱着肩膀惊惧的向后退去。 我头晕的厉害,胃里一阵翻滚,便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慕千尘和那三个小丫头见我这般,皆吓了一跳,慕千尘只沉声道:“端水进来”,说话间已到榻旁。 我扶着慕千尘的手臂,在他肩膀上靠了头,正要说话,慕千尘却道:“别说话。” 小丫头端了一盆水进来,将毛巾在水里浸湿,那动作,十分的娴熟又干练。慕千尘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毛巾,在我额头和脖颈处擦了擦,一股凉凉的感觉蔓延到心口,我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擦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我这才慢慢清醒过来,就看到慕千尘的脸有些发白,拿着毛巾的手,也有些发抖。 我扯着嗓子问他:“我这是怎么了?” 慕千尘见我清醒过来,如释负重般放下毛巾,将我耳边一缕打湿了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道:“无碍,你只是不适应新环境,身体一时间接受不了,做出的一种对外界环境的抵抗。” 他这一席话,我竟觉得十分耳熟,想了许久,似乎师父也同我说过类似的话。隐隐记得像是“在突然换了新环境时,有些人因为不适应,会导致身体对新环境做出一种抵抗”这样一句话。 这并非一种医术上的理论,而是一种心理观点,师父常年修习心经,才有这样的观点。而慕千尘年纪轻轻,又怎会有师父那般的智慧和修为。 我顿时狐疑起来,问他:“你是不是认识我师父玉鼎真人?” 似乎是我问的太突然,慕千尘先是怔了怔,继而笑道:“玉鼎真人是陛下的最赏识的世外高人,我们这些在朝廷里为官的又怎会不去结交结交呢。” 胡说,你当我师父是那些打着修行的幌子招摇撞骗、步步高升的和尚道士么?我师父向来远离红尘,不与世俗往来,又怎会同你们这些朝廷官员结交。 既然能说出师父观点的人,自然受教于他过,能受教于师父的,自然是和师父关系不一般的人。 若说慕千尘的资质,倒是能达到师父的标准,只是既然他们如此熟络,慕千尘又为何像是很怕我知道的样子,而师父,却为何从没跟我提起他。 那一瞬,我脑海里竟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来,慕千尘不会就是我那个从未谋过面的师兄罢? 然而片刻后,这一荒唐揣测就被我从脑海里赶走了。 慕千尘似乎发现我在沉思甚么,轻轻拍了拍我额头,问道:“想甚么呢?” 我看了他一眼,道:“没甚么,你出去罢,我要更衣。”又对那几个小丫头道:“你们也出去罢,我穿衣服的时候不习惯被人看着。” 那几个小丫头顿时脸显为难之色,其中一人,我也没分清楚谁是谁,委身道:“夫人,我们是郡主指派来服侍您的,要是让郡主知道您亲自更衣洗漱,我们会被责罚的。” 她话没说完,就见一旁的小丫头拉了拉她的衣襟,旋即委身道:“禀夫人,银翘向来胆小,请您勿怪。您是唐唐将军夫人,身份尊贵,岂有让您亲自洗漱更衣的道理,就让我们伺候您吧。” 这时另一个小丫头道:“要是夫人不习惯,我们蒙住眼睛吧。” 我用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看慕千尘。 在家时,我从来不用丫鬟下人,凡事都是我自己做,甚至连我们家护院的活儿都是我的。不成想,嫁给慕千尘后,连我的生活习惯都得改一改了。 慕千尘却笑道:“就依你罢,又不甚么大事。” 可看到那小丫头们满脸的愁云,我又心软了。 “算了算了,你们三个留下罢。你,”我指着慕千尘道:“出去。” 慕千尘笑着摇了摇头,继而起身出去了。 其中一个小丫头蹭蹭蹭从外头抱进来一叠厚厚的衣裙,三人一件件抖开了让我挑。我家虽然算的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可我向来不怎么喜欢收拾打扮自己,因此一年也就那么几身衣服,此刻,这么多身的衣服花里胡哨的让我选,我特么瞬间就花了眼。 其中一个小丫头道:“夫人,这件红色的穿上气质好,配您。” 又一个道:“这件翠色的好,清透。” 余下一个便道:“您两别吵了,让夫人自己挑。” 我觉得这个小丫头有眼色,就问:“你叫甚么名字?” 那小丫头道:“奴婢落葵。” 我又问是哪两个字,多大了。 她回道:“落花的落,葵花的葵,年满十八。” 竟是比我还大了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