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慕千尘说起这四个字,勾起了这段遥远的往事,不知为何,我的心,竟没来由的动了动。躲闪着他的眼神,故意岔开话题。 “额,那个,你,你……你走前面,我在后头跟着。” 慕千尘似乎看出甚么来,也没再多说甚么,只拉我的手继续走。 然而走了一会,前方似乎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我同慕千尘对视一眼,从他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我们下山的路被巨鲸帮的人堵了。 “这边走。”他毫不犹豫的拉着我拐向一旁的岔路口。 然而走了没多久,隐隐看见前方的路口站了十来个巨鲸帮和大内的人。 “星云。”他叫我名字,“等我,别乱走!” 慕千尘撂下这句话,便拔出手中长剑,悄无声息的向敌人那边走去。 我隐在树后,想看看他是否如传说中的战无不败。 夜幕下,月色如水,透过枝叶碎玉般洒向地面,慕千尘手中的剑刃,闪着刺眼的寒芒,同温柔的月色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他脚步声极轻,脚下动作极利索,那十多个人正东张西望,寻找我们的踪迹,却不知道,有人已悄悄潜伏到了他们身后。 就在我眨眼的一瞬间,两声惨叫传来,我竟都没看清楚慕千尘是如何出剑的,两个巨鲸帮的人已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顿时反应过来,锁定慕千尘的位置后,纷纷举剑向他攻去。看到十多把闪着寒光的剑刃齐齐刺向他,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慕千尘却不慌不忙的略微一侧身,将那十来把长剑贴身避过,一点多余的力气也不肯使。 众人见这一刺未中,又纷纷回剑,再次刺了过去,比之方才,又多用了几分力气。 慕千尘依旧不慌不忙,行云流水般错了半步,继而横剑挡格,将十来把长剑统统挡在了半尺开外。下一瞬,他脚下回旋,剑身又似游鱼般滑开。 这一招,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灵动非常,我一时没忍住,在心中暗道了声“好身手!” 紧接着,慕千尘凭空滑开两尺,那长剑,犹如长在掌心一般,灵蛇似的一别一挑,便有两人的长剑应声落地。旋即,他收回长剑,手腕陡转间,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向两人胸口,那两人顿时口喷鲜血,向地上倒去。 只是短短的一瞬,慕千尘便解决了四个人,余下的人,显然吃了一惊。巨鲸帮那伙人吓的不住后退,大内的人脚下随没动,但显然有所顾忌,不敢贸然出手。 片刻后,其中一人向前走了一步,对慕千尘道:“慕将军,公主的事,末将劝你少插手为好。若惹恼了公主,皇帝陛下怪罪下来,不是你我能担待的起的。” 我去,这是哪个混蛋,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把皇帝老子请了出来。要是慕千尘后悔来救我了,那我岂不死路一条?惊恐! 想到这里,我只觉一股血往脑袋上冲,顿时忘了慕千尘方才叮嘱我不要乱跑的话,几个箭步冲过去,对着那黑衣人怒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温仪公主干绑架人的买卖,难道就因为她是皇室的人,皇帝就可以将罪责推到别人的头上么?” 那黑衣的大内高手冷哼一声:“这点,我们自是管不着的,我们只需将你带回去,向公主复命即可。” 你奶奶的,□□裸的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我拔出手中的剑,怒道:“要带走姑奶奶可以,不过你得问问我手中这把剑答不答应。” 一直默不作声的慕千尘却将我拉到他身后,对我微微一笑。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须你亲自动手,我来即可。” 开玩笑,你来打,我心头这口恶气怎么出的来。 不过想想,我一个人肯定解决不了这么多人,万一拖时间太长,把其他人引来麻烦可就大了。 “算了,一起上罢,早解决早完事。” 不给慕千尘阻止的机会,话音甫落,我便持剑向那群人冲去。 我以前打架,为了不伤到别人,都是点到即可,可今日不同,必须出手很辣凌厉些,方才保住小命。 我将师父教我的招式里,所有狠辣的招式统统使了出来,却发觉,根本不敌这些大内的高手。 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慕千尘看到我黔驴技穷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继而伸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护到他身后。 也不过两盏茶的时辰,慕千尘以绝对的优势解决完了这些人,看着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敌人,说实话,我对他竟生出了几分佩服。然而转念一想,要不是他,我也不会遭这样的罪,此刻,应当舒舒服服躺在床榻上做美梦呢,那遑然而生几分佩服顿时烟消云散了。 慕千尘收起剑,看着我,片刻后突然抬手来似要摸我的脸,我一惊,打落他的手,同时怒道:“混蛋。” “你头发乱了!” 额…… 我有些尴尬,“我又不是没长手,我不会自己来么。”说话间,我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便向着山路匆匆走去。 慕千尘跟了上来,走了一会,他又道:“累不累?” 我没理他,继续走。 虽是夏天,但深山不同平原,越临近黎明,寒气越重。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空气逐渐冷了下来,我先前因为出过汗,衣服湿乎乎的,便觉得更冷了。 慕千尘在身后唤我:“星云!” 我回过头去,没好气的问:“干么?” 他却陡然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来披到了我身上,又好像有甚么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他立刻俯身去捡,还假装没事人似的将东西藏到了身后。 我问:“你手拿的甚么?” 他一派镇定,“一封信函。” 我再问:“那你藏身后作甚么?” 他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衣袖,“这是军事机密,不能随便给人看了去。” 我冷冷的笑了一声,“编,继续编。” 慕千尘轻皱了眉头,“你不怕后面的人追上来,再将你绑了去?” 怕,怎么不怕! “你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我就走。” 慕千尘上来拉我,牵住我的袖子,似是依着我:“山里冷,等出去再给你看。” 哈哈,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这么容易被糊弄! 我推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到路边,双手撑着脖子,做出一派悠闲的样来。 “不给我看,我就赖这里不走了。” 可能长这么大,他也没见过我这么执着的人,慕千尘犹豫了片刻,终于极其不情愿的,小心翼翼的,将一张卷起来的宣纸递到了我眼前。 我接过来,看都不看,直接打开。 画上是一位英姿飒爽,眉眼如黛的少女,着一身银色铠甲,手执长剑。 果然是它! 大端的女子,多是如姐姐般养在深闺,如娇嫩的花朵一般,柔弱多姿,让人充满保护欲。像画中少女这般不让须眉的英气,的确难得一见。 我对着画像,险些流下口水来。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我这么自恋的。 我对慕千尘道:“这帮混蛋,竟然把它偷了来!多谢你替我捡回了来。” 慕千尘听到“捡回了来”四个字,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对我报以一笑,又道:“不客气。” 我以为他愣,是因为不知道这画的来由。我便将这画的来由简单说了说。 这画,是师父替我画的。 那身铠甲,不晓得是谁送给他的,我见了后甚喜欢,便要了来,还央求师父帮我画了这幅画。师父说,铠甲我拿走,画他留下,这样方才公平。 “这群混蛋,偷东西,竟然偷到国宗里去了。国宗里的人也真是的,人家都偷到门上了,竟还三不知。”我冲慕千尘抱怨,一边毫不客气的拿起画,“刷刷刷”的撕起来。 原本认真听我讲画的慕千尘看到我突然撕画,一惊,立刻阻止我,不过我已经撕了。 他俯下身去捡碎了的画,抬起头来时,眼中充满了失望。 我有些不大理解,师父画画儿的水平虽好,可也不至于让人宝贝到这份上,更何况,画上又不是甚么美人,何必如此惋惜。 莫不是…… 我要将画取过来,他却不给。 我大呼:“证据啊,这是我被他们绑架的证据!” 慕千尘极其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碎了的画小心翼翼放进胸前的衣服里。 “我替你转交给官府。” 这样也好,他去总比我去要好说话。我向他道了谢,起身,心中甚舒坦。毕竟,终于有证据了。 这山,说大也大,说不大也小,我同慕千尘沿着山路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竟走出了大山。我感叹,果然,还是要找对路。 此时,已是清晨,天边霞光万丈,流云璀璨,放眼望去,整座山,似一只悠闲晒太阳的金蟾卧在大地之上。 我震惊,原来这两日,我竟一直都在玉蟾山中。 抬眼望去,云深处的山顶上,隐隐可见飞檐走壁,那里,便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玉蟾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