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渴求的死亡,来,来享受吧……!”
人身体内潜藏的河流一旦溃堤,粘稠和失调的感觉会同时袭击神经,令人讨厌的痛觉在身体上下游走,触发毒素后又变成了双重折磨。
可一旦完全摒弃死的甘美和生的痛楚,事情就会变得无趣,更让人难以忍受。
网已经织好,现在稍微思考点别的事情也无妨。思绪之间,后上方传来男人惊慌失措的咆哮:“不对,不是这一个!”
没错,就是这样。太宰治无声地勾了勾唇。智慧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什么唯一的良药,偶尔也是烈性到极点的毒药。换言之,试图操纵棋盘之人必被棋盘操纵。
“嗯嗯,你是这样想的吗?我很赞同喔!”陌生的声音出现在耳畔,还兴高采烈地附和着,“人类自己很难意识到,自身的理想永远大于现实的这个事实。哎、话说回来,就算认知到了,也有千百种理由说服自己相信更加美好的那种吧。”
令人沉醉的香气直面而来,太宰治难得怔了下,勉强维持的清明逐渐被疼痛感蚕食:“……”
不妙。脑海中刻下这些字痕。
那人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警惕,继续自说自话:“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接下来这里恐怕会演变成特异点,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我的目的,麻烦你跟我转移一下啦~!”
异能暴走产生的巨大喧嚣在顷刻间远去,因为无力动弹只能被挟持走,太宰治在失去意识前一秒微声抱怨道:“这些花……真是香过头了。”
……
消毒水和寒冷的空气混合在一起,不近人情的冷寒让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手指的触感恢复后,首先摸到的是织物,似乎是因为周围冷气过于充足的缘故,没多少温度。指上和身上贴有电极片,太宰治一面闭着眼,数医疗器械那头传来的计数声响,一面静静地等候。
涩泽龙彦在后背刺出的伤口没有痛感,他不着痕迹地用舌头顶了下口腔某处,用来对抗毒素的解药完好无损——也就是说他被谁救了么?
朦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医疗器械上的指数在太宰治的精心维持下,应该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单从那里是无法看出异样的。
不过在门开合的声音落下帷幕后,他听见一个清澈的声音说:“既然醒了就请起来吧。”
也许是环境的缘故,那种清澈里有着不容忽视的冷清。
见自己被戳破,太宰治懒得继续佯装下去,发觉运动无碍后,便直挺挺地坐起身,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出一种诈尸的效果。
“哎呀,被发现了。”听上去是遗憾的话语,却不包含任何遗憾的情绪,而是一种探究。
鸢色的眸子终于得到睁开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量这里,首先被他纳入视野的是空旷到奢侈的巨大房间,这宽阔的空间中只摆放了一张病床,周围是一些医院常见的医疗器械。
比起病房,太宰治倒是觉得这里更像是某种试验场地。直到最后,他才把视线落到除自己之外的另外一个存在身上。
那人正在对照仪器上的数据,垂着头,黑色的头发在房顶垂泻下的灯光中显得十分柔顺,脸庞看起来还很年轻,他身材匀称,穿着白色和蓝色相间的制服,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气味也如出一辙的纯粹。
太宰治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几个判断,可不管他有多明目张胆的用视线试探,那名青年只是拿着一支笔聚精会神地记录仪器上的数据,对他的打量置若罔闻。
好在这项工作并不复杂,很快一双蓝色的眼睛对上太宰治鸢色的瞳,青年温和的朝他伸出手:“各项数据正常,但注意不要过度活动。你好,我是这里的司令官,Dr.藤丸立香。”
太宰治挑起眉,简单地握了下,聊表礼仪:“医生?”
“嗯,”对方回答得很轻松,不过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他语气中的那一丝不信任,“我有正式的学位。不过,Doctor这个称呼在这里更像是传承一样的称号,不必在意。”
两人的手分开后,藤丸立香又道:“你的外套我拿去清洗缝补了,稍等下。”
望着青年离去的背影,那股不协调感又冒了出来。太宰治把腿垂下,无聊地晃来晃去,仪器们已经偃旗息鼓,黑屏上映着他模糊的轮廓。
他还注意到藤丸立香虽主动介绍自己,但对陌生人的名姓不甚在意。
连询问的欲望都没有,那双眼睛里没有好奇,有的只是稀疏平常,仿佛他们之间的对话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某一日发生的日常。
几分钟后,太宰治面对外套不可避免地陷入沉默,先前涩泽龙彦捅出来的窟窿已经被人修补好了,一只绣工不错的蒜头王八正趴在那儿,还挺活灵活现的。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始作俑者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一言难尽,反而比先前开朗了些,声线接近初雪微融:“因为空闲的时间很多,所以稍微试了试,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重新缝一下。”
一想到自己或许要穿着比这还要惊世骇俗的图案,太宰治没来由感到一阵窒息,婉言谢绝并起身穿衣。
他起先以为自己是在某处地下医院,因为那个阔得不像话的病房里有灯光制造出的关于晨昏的错觉,然而稍微留意就会发现那里没有窗户。
是要防止他逃跑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