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告辞普空离开西明寺,路上颜绍风提议去客栈用膳。 三人包下一个雅间,待那店小二上完了菜,他这才开口道:“这秃驴做戏做得不错,狡猾得很!” “差点被他的苦肉计骗了过去。”宋月凝道。 “呵,他不会料到,我们恰巧在蛊虫殒灭之时,见过那女尸生前模样。”颜绍风道。 “想不到堂堂西明寺住持,居然会炼此邪蛊!”宋月凝道。 “我看我们想不到的事情,还会更多……”颜绍风道。 “”看来,我们今晚须再走一趟西明寺了!”宋玉果断地道。 “不错,今日一试,他必然有所行动。”颜绍风道。 “这几日我们盯紧他,探出他的老巢。”宋玉道。 “嗯!”颜绍风道。 三人商定后匆匆饭罢,正要步出客栈,就见李岫带着惊风惊雷迎面而来。 “你们?”李岫看到这三人的组合颇感意外。 “师哥!”宋月凝与宋玉齐声喊道。 “哟,李公子。”颜绍风也冷冷淡淡地打招呼。 “呵,颜公子也在。”李岫也淡然地道。 “师哥,你来着正好,你今天有没有空,我们打算今晚……”宋月凝话还没说完就被颜绍风捂住嘴巴,拖出客栈。 “师哥师哥!我请你喝酒!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来来来……”宋玉赶忙上前与李岫勾肩搭背,拉着他往里面走。 “……”李岫冷眼看着三人演得这一出尴戏也不吭气,只是使个眼色,一旁的惊风惊雷立刻会意,悄悄跟上颜绍风与宋月凝。 颜绍风把宋月凝拉到街上,没好气地道:“月儿!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告诉你师兄?!”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师哥?我师哥是刑部郎中,可以帮我们啊。” “你!” “说不定我师哥可以把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月儿!” “而且我师哥武功高强,也许能……” “别说了……别再说了……月儿,为何你总是我师哥我师哥……” “因为他就是我师哥啊……” “……那我呢……” “你嘛……还不熟……” “……” “绍风,绍风,你怎么了?” 颜绍风忽地两眼昏花,径直倒在人潮熙攘的街道上,路有围观者皆来问寻,叽叽喳喳,指指点点。 宋月凝见缕喊不醒,又按他腕脉,脉象平和,并无异常,心下奇怪,又忽地一笑,踢他两脚,命人抬他回府,不再去理会…… 入夜,三人按约定的时间地点会合。 颜绍风身着宋月凝所备的夜行服,心上顿生豪气,立即面色红润,兴高采烈,午后之气大去。 不远处的幽暗里,一双精亮的眼睛不甚爽快地看着动作亲昵的两人,鼻孔里“哼”地一声从暗处走出来,差点没把鼻屎哼出来…… “你们做什么?”李岫抿着冷唇蹙眉看着三人。 “师哥!”宋氏兄妹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李岫。 “你们在调查西明寺?”李岫又问。 “李兄消息够灵通的。”颜绍风看着李岫一脸不快,对于李岫的出现,他也早有所料。 “哼,你们可知,事情不像你们想得那般简单?”李岫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三人。 “哦?莫非李兄知晓些什么?”颜绍风这才正视李岫。 “……总而言之,今夜暂不可轻举妄动。”李岫最后只好下了这个结论。 “师哥,你瞧,我带了迷烟,蒙汗药,还带了□□,今晚我们定能……”宋月凝正要拿出这些武器,就被一双严厉的眼睛扫退。 “月儿!谁给你这些东西?不许玩这些东西!”李岫瞪着宋月凝怀里的这些东西呵斥道。 “咳咳,师哥,这些东西都是我弄的。”宋玉很识相地乖乖背锅。 “唉……今夜非同小可,不准胡闹!”李岫无奈之下只好如此道。 “是,师哥!”宋玉连忙道。 月黑风高,以颜绍风为首的西明寺男才女貌潇洒夜袭队,正式拉开了帷幕,整装上阵! 颜绍风一行人运起轻功掠过几座殿宇,忌于普空的功力众人未敢靠近,便隐在方丈室前的几颗树上,浓密的树叶恰好藏匿住他们的身形。 房内昏昏暗暗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白窗纸,将夜里的枝木投射得影影绰绰,四周寂静得只听得到一扫而过的风声。 “吱呀”地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和尚走了出来,关好门后就往旁边的小道走去了,房内只剩下普空的身影。 又过一刻,房内也熄了灯火,四人正要下树,却又见一个和尚步色匆匆地走来,迅速熟络地推门而入随之落闩。众人辨出此人乃是普空弟子清云。 宋月凝看向颜绍风,颜绍风正也看向她,并伸出食指对她做嘘,意为稍安勿躁。 四人又稍待了片刻,只见房内并不重燃灯火,也无半点人声动静,好生奇怪! 约莫一刻,房内走出两名男子,提脚跃出院外,向北掠去....... 二更过半,夜色早已浓得似墨。 那两人作寻常百姓打扮自房内踏出,跃出院外便立即隐在街道阴影处向东疾走。 颜绍风见那二人身形极快,搁下一句“你们进内查探,我跟上去”后便也掠去,刚飘出几步觉到身后动静,知是李岫也跟了上来,也不以为意。 两人都怕打草惊蛇,小心谨慎地远远跟着,不敢靠得过近。跟了不过一刻,那二人便停了下来,随后跳进一个坊墙之内,堂而皇之地进了一家灯红酒绿的楼宇。 两人走到门口,抬头一看—桂花楼。 这两秃驴,莫非深夜出来押妓?! 颜绍风与李岫对看一眼,便也急急跟了进去,迎面来了几名浓妆艳抹的花娘,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地将他二人拖住,满面殷勤地卖力施展各种魅功。两人正是不耐,却见到那普空与清云正巧也给两名花娘缠住,连忙装模作样让这群女人将自己身影掩住。 两人忙着与这群莺莺燕燕虚言假意地推拉,正不知接下如何,就见有一人走过来,领着那二人去了,两人便也推了这些狂风浪蝶跟了上去,留下后面一群女人千惋万惜,粉妆泄了一地。 自古美人值千金,更有倾城国。桂花楼内美女如云,这些流落风尘的女子不仅姿容绝色,文采更堪比文儒,引得无数长安名流到此附庸风雅,大到王孙贵族,小到风流才子,无不踏破铁鞋散尽千金,为求一睹芳容。 这桂花楼在平康坊乃至长安的青楼中,不是属一,也是属二,长安城的十大名妓它便占了其五,故楼中各置了梅、兰、竹、菊、风五苑。 三人去的,正是梅岚苑。 梅岚苑内,梅花开了又谢,成全了一地芳泥。 三人径直进了楼内,雕花朱门打开,迎了他们进去,缭缭琴声伴着低婉的女音自内悠悠然然地飘出。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王苏苏一双月白细滑的玉手款款推弹着琴弦,霜白的外衫倾泻至地,柔美光泽的青丝披肩而下,云鬓净婉珠钗素雅,一双眉目淡而高洁,犹似一朵空谷幽兰。 听者坐在桌案前拿着酒杯心不在焉地浅抿,知是来了人,却也并不理会,只一味默不作声地望着前面抚琴的王苏苏,面上毫无表情。 一曲罢了,王苏苏也是唱得入了神,琴声终了,那靡靡的心境却未停住,随着熏炉里那袅袅的香烟萦绕于室。 她抬眼看向听者,却冷不防撞进他一双冰冰冷冷的黑眸里,便道:“大人,可要再来一曲?” “不了,苏儿,过来……”听者放下酒杯,看着她懒懒地道。 王苏苏依言离开琴台,步到他跟前坐下,为他斟酒。 “近来,可有事?”他慵懒的目光从她的眉宇之间落到唇畔。 “无事。”王苏苏仍旧淡淡地答道。 “听说你日前去了灯会赛诗,拔了头筹?”他举起酒杯,又淡淡地抿了一口酒。 “是。”王苏苏又恭顺地答道。 “苏儿果真是,才貌双绝啊……”他略一停顿,看着她一如继往地寡言少语的模样,口气倏然冷了几分。 “大人过奖了。”王苏苏仍是低眉顺眼地回道。 “坐上来。”他忽然不悦地吩咐道。 “……”王苏苏听言顿了一顿,没有动作,原本低垂的眉眼添了几分坚毅。 “呵……”他冷笑了一声,一把抱起王苏苏的娇躯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看她终于羞红的面颊满意地勾起唇角,却道:“怎么轻减了几分……” “没……”王苏苏坐在他怀里虽是局促,面上却也仍旧不敢泄漏分毫。 “曲池的歌舞会可是要开始了?”他边闻着她颈边的馨香,慢悠悠地问道。 “嗯……”王苏苏一边低低地应道,一边为他斟酒。 “可想去玩一玩?”他望着她道。 “大人要苏苏陪同,苏苏自当陪同。”王苏苏答道。 他这样搂着王苏苏痛快地饮了几杯酒,面色愉悦了不少,又慢慢地将怀里的人儿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如此才安心罢休。 “好了,你去吧。”他似是对这样的游戏腻味了,便放了她下来。 “是。”王苏苏应着,站起身退出去。 “怎么样?”他看向一直立在一旁未敢做声地清水与清云。 清水立马上前道:“大人,莲花就要开了。” “很好!”他一双黑眸忽然亮了起来。 王苏苏关门刹那,正好听见这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