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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满宴,台上小戏子咿呀叫唱,不免喧闹。    付珠颜与长姐道:“她的生辰宴,自己反倒消失不见把人晾在这儿,陆清苑真是好大的架子。”    “阿珠,你该唤她郡主。”付歆颜微微皱眉,同样觉得这行为失礼,仍道,“也许郡主有事耽搁了,我们慢慢看戏便是。”    满京城的戏园,只有湘湘园中有女旦,其中最出名的梨衣姑娘早在一年前众人就听说被华阳郡主花重金买进了府。    细目一看,正中的小戏子白|粉敷面,浓郁的墨线自眼尾挑出,翘出一个弯弯的弧,美目流转间勾魂摄魄,挺翘的小鼻,粉嫩嫩的唇儿,身姿娇小却玲珑有致,当是曾经名满京城的梨衣姑娘。    一张唇,轻软软酥麻人心,“红酥手,黄藤酒,泪湿鲛绡人何在?桃花落,闲池阁,依然春去又春来,梦断香销屈指算来四十载……”    付珠颜露出厌恶神态,看向另一处,不少男宾已是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    受母亲教导,付珠颜平生最不喜这种烟视媚行的女子,尤其是那些男子快把眼珠子黏上去的作态,更叫她唾弃。    她真不明白,好歹也是世家贵女,陆清苑为何会喜欢这种人,还买进了府。    与她不同,付珠颜身为嫡长女,自幼备受重视,常被祖母带在身边,见惯各种场合,更能以平和心态欣赏此景。    “阿珠,莫要毛躁乱动,注意形容。”    “哦”付珠颜悄悄翻了个白眼,正巧对上旁边曹玥投来的笑颜,顿时躁意更甚。    左右两相从来就不对付,左相忠于皇室,右相却频频向宣平王献好,身为左相孙女的她和作为右相嫡女的曹玥,当然也是互相看不顺眼。    听得多了,付珠颜总觉得曹玥就像她那爹一样,是跟在宣平王府后面的一条狗,令人鄙夷。    又见曹玥身旁坐的是戚宁,那不屑的神态简直要翻到天上去。    曹玥弯着小指吹了吹茶面,笑道:“付歆颜的妹妹与她相差还挺大,戚姑娘看,都快拿鼻孔瞪我们了。“    戚宁懒懒一斜,又收回,“管她用什么瞪呢,反正累的不是我。还有,请唤我江夫人。”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别人唤姑娘。”    “那得分时辰场合和心情。”戚宁捂唇打了个小呵欠,“正如此时此刻,我就不喜欢那个称呼。”    曹玥并不介意戚宁这堪称挑衅的话,弯了弯唇就此揭过。    主人不在场的宴会,确实有些无聊。许多人就是冲着华阳郡主的人来的,以前与她亲近熟悉的有,但为少数,这些人当然希望自己也能成为那少数中的一员。    曹玥环顾四周,瞥见正凝神欣赏戏台的礼郡王时微愣,不由看向另一边的付歆颜,忍不住笑了。    这对未婚夫妻有趣,分明相隔不远,却谁也不看谁。付歆颜向来秉持礼法她了解,礼郡王可是个风流人,未过门的妻子如此貌美,都不曾看一眼?    她轻眨眼,又喝口茶,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笑意一直挂在唇边。    清苑姗姗来迟,归席时一曲戏正罢,众人听见动静,偏头就瞧见了今日主角,纷纷起身。    “有事耽搁了片刻,府中今日招待不周,诸位莫怪。”清苑说罢,直接自饮三杯,仰首时露出修长脖颈,广袖微掩唇,很快饮尽。    便是再大的不满,也在这三杯酒中尽消。    郡主亲自饮酒赔不是,足够给他们面子了。    随即便是宾主尽欢。    陆瑜试图让人把这位倒霉的新帝“偷”出来,再随便找个理由告诉女儿人跑了,结果发现清苑把人关在了西院那儿。    西院可大都是清苑的人,如果自己出手一定会被看出,陆瑜仔细斟酌,决定还是暂时不管。清苑不是那么骄纵的人,就算再气也不会草菅人命。    放低了要求,陆瑜很快做好了明日告诉那些大臣陛下抱恙不能早朝的准备。    被他“放弃”的人正躺在硬邦邦的榻上,睡得并不安稳。    清苑离开得太快,没有汲取到足够的温度,没多久他就再感觉不到暖意,沁入骨髓的冷,钻心的寒。    侍卫犹豫再三,抱起角落的被褥准备为主子盖上,落下的瞬间,他寒毛竖起,脑中响起警报,立刻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闪身到了壁角。    一手抓空,少年抚上额头难受地低吟,过了会儿撑榻慢慢起身。    睁目的瞬间,他神色极为冷漠,如高山之雪、极寒之冰,令人不敢逼视。    他看向侍卫,“受伤了?”    “没有。”侍卫垂首,右手小指下意识发疼,那是他某次不慎被发病中的主子抓住,被扭断的。    刘渊颔首,唇角有了弧度,整个人便如同春回大地,打量了眼周围,“我之前做了什么?”    他不大记得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    “主子强行抱住华阳郡主不松手,惹了人发怒,被关在了这里。”    “……”    努力回想,刘渊才忆起昏睡前抱着少女的舒适感,仿若浑身毛孔都被打开的舒畅和此时再度冰火两重天形成鲜明对比。    是抱着人就会如此,还是只有那人特殊呢?    想了想,刘渊抬手,“你过来。”    侍卫有丝迟疑,极慢地走了过去,随后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    !!!    “……陛下?”他用尽浑身力气忍住拔腿而逃的想法,小心开口。    “不要出声。”    侍卫僵硬着身体,脸色麻木。    感受了足足有一刻,刘渊失望松手,“并不舒服。”    抱歉了陛下,属下浑身硬邦邦的抱起来当然不舒服……    “现在是什么时辰?”    “辰时了。”    刘渊沉吟,“可能要赶不上明日早朝了,没事,相信宣平王会找好理由……”    他落地转了一圈,发现连窗都被栓死无法打开,当真关得很严。    寻不到出处,他坐回桌灌了杯凉茶,脑中热意仍没有丝毫消减,干脆打开盖子把整壶自上而下浇在了脑袋上。    乌发尽数打湿,长睫沾了水珠,一眨,顺着脸颊落到喉结,再沿胸膛慢慢往下,顷刻间在肌肤表面凝了层极薄的霜。    但身体的寒冷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真正棘手的,是几近沸腾的头部。    他自言自语,“若是让你带我直接从这冲出王府,宣平王会视而不见吗?亦或从……”    刘渊说得越多,侍卫越发警惕,手心攥出了一把汗。    主子这模样,实在像要疯的预兆,也不知这次的毒发要持续多久。    侍卫并不清楚刘渊毒发的部位顺序,他只知道,那毒越往上,主子本身就越危险。    偏偏在这种时刻主子的力气又出奇大,只要被他抓住的人都无法挣脱。    啪嗒——锁落声。    淡香随夜风袭入,喃喃自语的刘渊几乎是登时清醒过来。    清苑站在门前,身边只跟了两个婢女,屋内昏暗,她看不大清。    “还活着吗?”    不待风袖察看,有人答道:“尚有余温。”    少年从暗处踏出,乘月色而来,往下滴落的水珠泛着银光,广袖随风轻拂。    皮相最是迷惑人,饶是花楹风袖此刻都觉得,这位公子实在不像是那等小人,想来这事该是误会。    清苑揉了揉额,她喝了些酒有点晕,顺道看了眼后也没心思再想什么惩罚的方法,直接道:“关一晚,再扔出府。”    “风袖……”她准备倚门,却已经被人提前扶住。    紧随而上的风袖惊讶,这位公子看起来瘦弱,怎么这么大力气,自己居然拉不动他?    生出这想法的下一刻,风袖就眼睁睁看着自家郡主和那位公子一起倒在了地上,还是以郡主扑倒对方的姿势。    那位公子苦笑,垂眸看向颈边,“渊之前的确失礼,郡主也不用如此罚我吧。”    风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