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厢离得瑶华苑不近,吉祥回去的路上极力小心避开地上雨迹,仍不免弄湿了鞋尖。
穿过三道圆月门,隐约听见喧吵声,到院门外听得清楚,果然又是琏瑚和小亭拌酸吵嘴。
吉祥听了几句进去,见除了自己和何宓的丫头之外,湘辰身边的小禾也在阶下的棋碑旁,挡在两人之间调停。
何宓抱臂立在廊下,身着一条洗朱衬纱八裥裙,柳烟横眉玉逐面,新涤之桃一般的好颜色,看见吉祥回来,唤一声:“小亭。”
“姑娘。”琏瑚看见吉祥回来,料定有了靠山,便越过小禾拉着小亭不让她走,脆声道:“这算什么意思,你敢背后说人,倒没胆子在正主面前说了?”
小亭当即屈了眉头,推开小禾手臂,“你们两个欺我一个算什么?”
吉祥鼓着脸过去,把琏瑚拉到自身后,眼眸弯弯,对廊上的娇面女郎道:“姐姐兴致真好,雨刚停就出来看戏了,只是简陋了些,旦生都没扮上呢。”
汝瓷茶具砸了以后,吉祥反而出入正院无阻,那背后使手段的人心中必定大大不虞。果然不多久,小亭嘴里就没轻没重起来,何宓充耳听着放任不管,这形迹便对上了七八分,可惜没有实证,吉祥一时也揪不出狐狸尾巴。
琏瑚嘴快,可比不上人家主仆俩的心机,闹起来总是吃亏。
“雨刚停妹妹就回来了,大公子怎么也不留妹妹用膳?”
何宓笑得大大方方,小亭在旁咕哝出主子的言下之意:“天天去得倒勤,还不是黄昏就回来,得意什么?”
“的确没什么。”吉祥不急不切地微笑,“只是旁人连这点得意也捞不着。”
她天生音软,内里气势十足了,表面上还是像撒娇。
何宓自恃才高,岂肯让她,挑起眼尾道:“妹妹与大公子一日能说几句话?大公子才学博洽,胸有万壑,妹妹连诗三百都背不全吧。”
琏瑚露出一脸稚气的懑色,吉祥拉住她,娇巧一笑:“我与大公子一句抵得十句,姐姐若不信——可也没机会印证。”
别人既要撕破脸,她这儿有现成的对付秦子佩的经验。想起那套无辜遭殃的茶盏,吉祥的面色也不好看了,“读书是为做人,我的书不如你,至少知道好歹,不会背后捅人的刀子。”
汝瓷白轴盏举世只有两套,一套被偷了出去,尚不知追不追得回,另一套……就这么毁了,虽不是她的过错,到底是毁在她的手里。
那样后无来者的珍品,只因人情妒恨,就一夕断送了。
何宓听出意思,眼中划过一抹短促的虚惶,未等说话,锦裀提着一个食盒进了院子,说是大公子晚上没胃口,可惜了菜肴,叫给吉祥姑娘送来。
吉祥晃了下神,方才看着好端端的,怎么没胃口了呢?
小亭不愤地咬了咬唇,高声问:“这是给四个姑娘的呢,还是指名给一个人的?”
锦裀道:“大公子交代是给吉祥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