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旧时相识(1 / 2)宠姬她撩完就怂首页

自黄昏醒来走了困,又是一夜未成眠。翌日,穆澈看见那两个脂粉遮不住的黑眼圈,容与一瞬,叹道:“又没休息好?”

公子一声轻叹,吉祥自觉罪大恶极,忙睁大眼睛,力证自己很有精神:“没有没有,我睡得可香了。”

即便这么着,她的双眼依旧乌亮如明珠。穆澈点点头,抄书在手,倚在禅椅扶栏上,一如昨日情景。

吉祥便兢兢业业地讲茶,一晃到晌午,又开始哈欠连天,一如……昨日情景。

那只小脑袋摇摇欲坠的样子,穆澈想忽略都没法子,失笑抛开书:“真比水蚪还准,我就这样面目可厌?”

“公子不可厌!”

吉祥脱口说完,才意识穆良朝在说笑,在玩味的目光下逐渐失了神,嘟哝着:“公子很好的……”

这丫头,一发困就说胡话了。穆澈道:“罢了,你去吧。临时抱佛脚,也不在这一时。”

怎么能算了呢?吉祥一听就急了,只差赌咒发誓:“我不困,当真的,离立夏只有半月了,还有许多没有学呢!”

穆澈眼梢扬出点任尔东西的随适,汇入墨鬓,添三分慵容:“我天生缺此夙根,学也学不会,就不叫你跟我受罪了。”

本不是要认真学茶,该确认的事情确认过,便不拘着她了。

吉祥却很认真:“我不会叫大公子输的。”

她承认之前有多见穆良朝几面的私心,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教书不知育人辛,这两日下来,她的使命感完全占据了上风,一心要让大公子赢过那个红衣男人。

穆澈浑不在意,“有赢就有输,这有什么?”

想了想,淡着补一句:“我与独苏姑娘下棋就没赢过,不信你回去问问。”

吉祥眉黛一沉,在她心里,穆良朝就是不会输的。

面对这副执拗模样,穆澈冷不丁想起初见她的情形。

那时被人流裹挟的小女孩,也是固执的,固执得不看人,固执得不说话,好像失去什么都不在意。

此时正相反,又执拗得非要守住什么一定不能失去的。

穆澈浓墨的眉宇似被春风惊动,快若无迹闪了一下,偏头抵开窗子:“天色不错,若不乏,随我园中逛逛去?”

吉祥还在纠结:“那禅古茶会……”

“人生不满百,何必常怀千岁之忧啊。”穆澈长身而起,“园中景致正好,不可辜负。”

暮春林荫渐密,落花流水,正风气佳时。

穆澈却非全为看景。年轻女孩儿不知养身,晌午乏了便要饱睡,一觉到申时,晚间再难安眠。春日最是肝气浮动的时节,如此以往,想不生病都难。

吉祥未理这些,反正伴公子左右做什么都开心。她跟在穆澈身后步上霓廊,薰着桃香的水气习习扑面,不觉便不困了。

她听着身前人徐徐说:白露楼的名字源自楼底那块先宗从塞北运回的陨石,天然不经削斫,形如将坠之露,石上还有先公亲刻的铭文;

听他讲那未晞台是衬石而建,沿台的月牙池引渡中活水,蓄鱼品类颇杂,似梅花片、七星纹、雪眼、琥珀都有几尾;

听他指点闲言那渡上桃花,竹篁青坛,高阁藏书……

仿佛不是在说自己家的事,而是带她走入了武陵之境,殷勤地邀她做客,用不足为外人道的话,引她多逗些时日。

可其实,他又不是说给她听的,只是不在意身后缀着一人,自得其乐罢了。

其清如竹的背影远远近近,吉祥的心也忽远忽近起来。

她忽然觉得,这个人的耐心与随和不是给她的,换成是别人,他也会这样随口讲来。

就像五年前,那个流落街头的换成别人,他也会把玉佩舍出去,转身泯然相忘。

昨夜她抱着被子辗转翻覆地想:大公子这样随和好性,是将自己当作什么人看待呢?主上对下人?却不大像;主人对客人?也不见得;红颜良友?她还没那个资格。

想了一夜不得要领,像个尾巴缀在身后时,吉祥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突然就觉得自己像只宠物,或猫或狗,主人不介意给她看到私下的样子,高兴了说几句话,也不为了她听得懂……

穆澈忽而停下,神游天外的吉祥一头撞上坚实的背,吸了满腔阳光与皂香,还有鼻酸的滋味。

穆澈没防备,往前跄了一步,转头看见有点委屈的小姑娘,微挑眉心,这是怎么的……“走累了?”

吉祥没精打彩地摇摇头。

“逛这么一圈,也该回了。”穆澈往前头的篬筤竹丛看了一眼,明灭斑痕映在眼中。

吉祥望着密竹下一片浓荫,没的打个寒噤。瞧见右边隐约还有几道小亭幽径,揉着鼻子问:“不去那边了吗?”

不以为意也好,还是想听他多说几句话。

“园子深了,里头荒芜芜的,没什么好看。”穆澈领着吉祥往回去,边走边道:“姑娘往后莫一个人往园深处来,太空旷了。”

“哦……”

这话初入府时琼瑰姐姐也吩咐过。吉祥一路跟来,晓得侯府的后园大是真大,但亭榭轩阁、山石花竹布设相宜,俨如一幅妙境,并无空旷之感。

只是从前听人说戏,有那身娇目净的深闺小姐,独自去花园子里,容易沾惹上花妖鸟神之流,之后会变得艳冶非常,去勾引借宿书生或多情公子……

吉祥往脱尘的背影瞄上几眼,连忙扯回天马行空的神游:这个连她都不信,大公子肯定也不会信的。

……

这一日清晨,穆澈至萱宁堂问省,卫氏问茶学得如何,穆澈笑言还好。

“不必和那起小人较劲,成不成的都没什么。”卫氏嘱咐着:“只一件,茶切切不能入口,别叫我悬着心。”

“是,侄儿省得。”穆澈颔首答应。

家里第一次知道他有茶敏症,是在穆澈两岁时。穆澈的娘亲逗着渡给他一口茶水,片刻不到的功夫,小娃娃全身上下红了个透,把侯夫人吓得半死,自此再不敢给他茶喝。

后来穆澈稍长,去东俊府小住,见那府里几位哥哥品茶吟诗,快意得很,便把父母的嘱咐抛在脑后,自诩不是个俗人,天赐地灵的一叶余甘能于他何碍?少年豪气激发,无畏之下连饮三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