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般的地方,应该说这儿是每个女孩子都有的梦想,一排身穿统一套裙的化妆师一起低头向我致意,桌子上叫的出品牌名字、叫不出名字的化妆品井然有序地放满了三大张桌子,右手边的几排大衣柜满满地堆放着格式昂贵璀璨的礼服,一时间被这屋子里的东西恍花了眼睛,似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般,只是呆若布偶,任人摆布。 “洛小姐,您看可以吗?洛小姐?” 轻声的催促将我唤回神儿,忙抬头看向镜中,竟如镜花水月那般的不真实,精致的妆容,随意散落半倌的卷发,颈上的泪型水晶项链显得脖子愈发修长。 “这身粉晶星钻礼服很适合您,显得您皮肤愈加白皙了。” 礼貌性地跟服装师点了点头,从来没有如此打量过自己,竟有些地方自己都不知长什么样子了。 “洛小姐,您好了没?演出要开始了。” 门外传来李经理的叩门声,忙起身开门。 “好了。” 担心让他们久等,有些慌张地开了门,映入我眼帘的却不是李经理,而是一位西装革履温尔儒雅的先生,他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便主动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是陈宇。” “我是洛清宸。” 呆怔地握上了他的手,却觉得虽然温润细腻但也不乏苍劲有力,而他面带的那份睿智深沉的气质,无疑是时间与阅历的积累,令人觉得不怒自威。 “我们已经有了另一位钢琴师了。” 他目光淡定地看着我,而我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精心装扮了半天,竟早已被人顶替。 “可是李经理又让我......” “但是我还少了一位女伴。”说着架起了右臂,这话说的倒是让我出乎意料,经过今天晚上的这些跌宕起伏,我已经不确定他是真心的,还是在接着涮我,许是看我半天没点儿反应,又缓缓地吐出了一句,“价格是你表演的三倍。” “不用了。”我上前轻抱住了他的手臂,“今天是我迟到,承蒙不弃,这是我的荣幸。” 宴客厅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便觉得今晚的三倍表演金不要是值得的了,金碧辉煌的大厅弥漫着醉人的馨香,而钢琴师独奏的《月光曲》也堪称一流,最起码是我目前无法企及的水平,华丽的碟盘托举着珍馐佳肴,它们绚丽的颜色仿若是广告中的图片,衣着奢华艳丽的男女在觥筹交错中谈笑风生,可惜的是似乎在这里一切都完美的不像话,连笑容都有了一个统一的标准。而就在我们进场的一瞬间,仿佛具有磁性般的将所有的目光聚集到了这里,厅内的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只有琴声依旧在缓缓流淌着,一如窗外倾泻进来的月光。 我虽不聪明,却还有些自知之明,既没有绝世容貌也没有显赫家世的我自然不会是这万千瞩目的原因,怕是我这男伴,倒是个有来头的主儿。 “陈先生好福气,婧小姐刚走,这儿就有一位佳人顶上。” 迎面而来的男子虽是高大帅气,但整个人分明就带着意味分明的来者不善之意。 “哦?”陈宇略一点头,似乎并不以为意,“你姐姐走了,你倒也不追去。”说着,便径直拉了我在男子面前走过。 “不要为不必要的人感到不快。” 这话虽是对我说的,但他却没有一丝看我的意思。 “陈先生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倏尔转过头来,沉默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慢慢地推开了我。本来看着他的神情,以为他要嫌弃我话多,却只见他优雅地一鞠躬,右手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停在半空。 “想跳支舞吗?” 厅内暖黄色的灯光瞬时暗了下来,一束追光将我和他完好笼罩,却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反应,因为我早已被他那双不可抗拒的眼睛抓住,或者说蛊惑了心神。舒缓的琴声再次响起,钢琴伴着小提琴,令人无比陶醉。 “这是林海的城南旧事。” 他的手滑过我的肩头,稳稳地落在了我的腰间,但我心里此刻却忐忑极了,钢琴专业的我却不善歌舞,不得不对他据实以告。 “我不会跳舞。” “巧了,我也不会。” 看他标准的舞姿和轻车熟路的架势,不会才怪,他对我一笑,许是追光的固定,加上四周的寂暗,竟让我的心脏开始失去控制一般狂躁地跳个不停,也不知我到底是用怎样糟糕的舞步顺完了这完美的曲子,却只觉得曲终情始,对他,多了一种异样的情愫。整个舞会我和他都如影随形,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让老李送你回家吧。”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为我披上,高档厚实的Giio Armani外套将他不着痕迹的优雅表达的淋漓尽致,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男人想要照顾我,我选择了拒绝。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可是我下次还想见到你。”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我脱下他的大衣折好双手递了过去,“那么就请答应我的请求。” 他有些讶异地看了我一眼,蓦然笑了,接过了衣服。 “有点意思,那么我可以打电话打扰你吗?” “这个打扰允许了。”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相视一笑,他的眼睛笑起来暖极了,闪烁的美意将我自己映得楚楚动人。从那天起,我拒绝了他送我的好车名牌,却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对我所有的爱,即使我知道那是本就不属于我的。本以为我会就这样以这种有些骨气的小女人的姿态一直幸福下去,却不想命运从来都不接受臆想,他早有了自己的轨迹。直到那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来自熟悉人的陌生电话。 “赵小姐,你叫我来总不会只是为了喝茶吧?” 说起也怪,现在与我同龄的人已经甚少约在茶楼了,时尚咖啡厅甚至茶吧琳琅满目遍地的今天,她却把我约在这种古色古香的茶楼老店,况且她还是陈宇秘书室的一个秘书。她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做声,仍在专心地煮茶,我只得费着耐心等着,最后她将烹好的茶双手捧到我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这才接过茶,压抑着心中的莫名其妙,细细地品着茶。 “好茶须得用心烹,才能让饮者品得心意,” 说着望着我,似乎在等我的评价。 “赵小姐何必兜圈子,我们并无交情,如不是你说有要事,我也根本不会坐在这里。” 她似乎早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竟笑了起来。 “洛小姐果然是心直口快不绕圈子,”她拿起了闻香杯轻轻地闻了闻,此番悠闲举动却更引起了我的反感,怕也是我蹙起的眉头也被她注意到了,“听说洛小姐已经住进了大BOSS的宸惜别苑了......” “我记得赵小姐只是个文案秘书吧?什么时候也开始揽管家的活儿了?”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你叫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向我卖弄你的茶艺和探听大boss的八卦的?” 她愣愣地注视着我的眼睛,突然“扑哧”一声儿笑了出来,“洛清宸,你还真是没变,一直都是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瞬间我就觉得我今天干嘛跟一个疯子出来喝茶,正准备拎包离去,她却一把按住了我的左手,收了笑容有些正经地看着我,“还真是不禁逗,是我啊!我是丝陶啊!” 脑海里瞬间映出了一张圆润白皙的小圆脸,扎着两根小麻花辫,一身小花裙,缺了一颗大门牙。就那么一个小小的奶娃娃,却曾在幼时的一个下午,毫无畏惧地保护了比她还高半个头的我。 “洛清宸没爸爸!就是没人要......” “她是怪胎......” “我妈说她是丧门星,才没爸的.....” 面对着这些莫须有的指控,而我却不知从何辩起,而我的爸爸,其实我倒是与他素未谋面,但此刻却也只能缩在墙角里,狠狠地把眼泪逼回眼睛,因为妈妈说最讨厌看见我流泪的样子,像极了那个贱人求饶的模样,而我虽然不知所以,却也知道不能当妈妈口中的那个贱人。突然有一个柔软的小手拉起了我的胳膊。 “你起来!”她冲我大叫,“你们这些作业写完了闲的没事的东西!谁说她没爸爸?我爸爸就是她爸爸!” 永远忘不了她掐着腰大声嚷嚷的小模样儿,虽然我站直了就能看见她的头顶,但我确实觉得她高大无比,能将我完完整整地保护好。 一闪而过的回忆,又望了望眼前这张尖脸大眼美女,慢慢坐了回去。 “丝陶?” 轻轻唤了她一声,却还是觉得不像,她看着我叹了一口气。 “我爸爸就是你爸爸。” “真的是你!”有些激动地拉住了她的手,激动地不住喃喃道,“真的是你!” “是呀!”她也有些激动,“自从你们搬出了大院儿之后就再没见过了,你们去哪儿了?” “妈妈为了我学琴卖了房子,一直租着房子住,我上大学后她就回老家了。” “而你就住进了宸惜别苑?” 丝陶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突然觉得她总是在提这里,不禁抽回了手,笑了笑。 “怎么了?总在提这个地方?” “宸宸,我没别的意思,”丝陶瞧出了我的不悦,又为我添了些茶水,有些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凑上前对我说:“你知道大boss什么来头吗?” “这你应该清楚啊,地产大鳄、高新技术产业领导者、股市大神什么的......” “不是这些!这些不过都是外界对他的评价,我听说他祖上是大有来头的皇家贵族......” “是秦始皇吗?” 我也不禁逗乐了,这家伙果然是丝陶,这种天马行空的身世想象也就她在行。 “我说认真的啊,听说是爱新觉罗家族多尔衮的后人呢。” 丝陶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看得我却更想笑了。 “那他应该叫‘爱新觉罗·宇’啊,哈哈。” “那是因为多尔衮只有一个女儿啊!”丝陶拉着我的手,努力想抑制住我的大笑,我却怎么都停不下来,“我听小王说,你在宸惜别苑总是睡不好,夜里总有幻听是吧?” 这下子我突然就不笑了,确实,我住到那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因为我怀孕了,所以陈宇坚持要我住进去,说是为了不受打扰地安胎,却不知道为什么每晚在似睡非睡的时候,总能听见一声声男声的低唤,睁眼仔细一听却又烟消云散,其他人又都说没听见,家庭医生来了只说我是孕中焦虑,放松就好。几个月下来,那声音却一直就在我耳边,从未散去,不过却也习惯了在那呼唤中睡去,但却不知丝陶所说的跟这个有什么联系。 “那别院里据说藏着一样古董,就是多尔衮最爱女人的心爱之物,有听说太过灵性,所以被大boss束之高阁。” 这家伙的语气搞得跟讲鬼故事一样,惊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直愣愣地看着她,细细品味着她的话,而她也不再多说,我腾地起身,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我今天就跟陈宇说,我、要、换、房、子!” 说罢便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了丝陶的大叫。 “哎!洛清宸,我就一听说,别真吓着你哇!洛清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