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朝他胸前扫了一眼,眉头一蹙拦住他,“你的工牌呢?”
工牌早在一个月前被人事收走了,瞿卯一时哑口,那拦路的服务生看他答不上话,嗤笑了声,语带嘲讽,“装员工也不装得像点儿,像你这样为了省几个票钱装员工进去听免费戏的混子我见多了。”
“混子?”瞿卯是个爆脾气,肚子里本就装着火,被这人三言两语一挑拨,瞬间就炸了,他眼一横,抬手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挥开,“我他妈在这儿上班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打杂呢。”
那服务生也火了,将茶壶往右侧的水台上一搁,撸起袖子就要赶人。紧跟上来的廖鑫忙将瞿卯往后拉,满脸堆着笑挡在他前面,好言好语的问,“我们找董老板,她在楼上吗?”
服务生扫他一眼,跟在廖鑫身侧的女同事忙道,“我们先前在这里上班,找董老板有点事,能让我们上去吗?”
服务生眼珠子一转,了然的指着他们道,“哦,你们是上个月被开除的那几个吧!”
“开除”二字太刺耳了,瞿卯眉头一皱,正欲上前,廖鑫拽着他胳膊小声道,“别冲动。”
瞿卯心里的火被迫强压了下去,倒是刚才还一脸和气的女同事没忍住,怒气冲冲的道,“我们不是被开除的!”
“这话你们跟我说不着。”服务生冷笑道,“董老板说了,瑞祥楼不欢迎手脚不干净的前员工。”
“你他妈说谁手脚不干净呢?”瞿卯推开廖鑫一把揪住服务生的领子,“姓董的到底在不在?”
“干嘛?你要揍我呀?”服务生被揪着领子倒是一点儿不怂,嚷道,“全戏楼包括新来的都知道你们是因为偷盗被开的,黑名单现在还贴在打卡机旁边以儆效尤,居然还有脸来闹事?”
女同事一听这话急了,嚷道:“明明是姓董的无故裁员,怎么变成我们偷盗了?”
女同事声音不小,有隔着半扇屏风的客人闻声扭过头来,咨询室那边也有工作人员闻声急走了过来,服务生忙冲他的同事喊道,“有人不买票想强行进去看戏!”
这是直接将他们归为听霸王戏的流.氓里了。
赶过来的几个工作人员一看这架势,也不问缘由,拽着人就往楼下赶,女同事被拽得踉跄了一下,脚下一崴摔到了地上。
瞿卯离人最近,赶紧将人搀扶起来,强压下去的怒火蹭蹭蹿了上来,另一个女同事忙掏出手机,一边拍一边嚷,“你们无故裁员不说,居然还动手打人!无良企业……”
后面的话没能说完,手机被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挥到了地上,屏幕裂了两道,但视频录制还在继续,女同事欲弯腰去捡,被另一个工作人员一脚把手机踢开了。
瞿卯哪忍得了这个,松开扶着女同事的手上前就给了那个踢手机的人一拳,战火就此挑起,赶人的、还手的、拉架的乱作一团,靠屏风的好几桌客人起身看过来,估计是怕影响生意,连票务窗口的工作人员都跑了过来,仗着人多二话不说将瞿卯等人往楼下赶。
一行四人被推搡得连连后退,耳边充斥着骂骂咧咧难听的碎语,楼梯口除了他们这伙人还有手持传单上来听戏的客人。
瞿卯一边侧着身怕撞着客人一边护着女同事谨防再摔,一时不察肩膀被人狠推了一把,踩在楼梯边缘的脚掌一滑,整个人被惯性带着往下扑去。
旁边的女同事传来一声惊呼,廖鑫的一声“卯儿”夹杂在惊呼声里,霎时贯穿了整个楼道。
十几级台阶,瞿卯走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从上头摔下去却是头一回,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毫无准备,整个人朝下摔去的刹那,因为惊吓而微缩的瞳孔撞进一双带着惊愕的浅棕色眸子里。
那双狭长的凤眼因惊惧微瞪着,挺阔的鼻梁下薄唇惊诧的微张,黑发尽数往后随意扎了个髻,眉眼好看得分不清是男是女,以至于瞿卯朝人身上摔去的刹那都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别的反应。
比如撑一下栏杆改变一下摔的方向,或者出声叫人闪开什么的。
那人着一身驼色大衣,隔着四五阶的距离,不知是惊呆了还是吓傻了,就这么不闪不避的定在那儿,瞿卯朝人砸下去的时候都能想象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可怖画面。
他下意识想闭眼,却在微眯的缝隙里看到那人垂在身侧的双手微抬,下一秒,他整个人砸进一个混着些微甜腻的木制香调怀里。
鼻间萦绕着淡淡的香,像暴雨初晴后夹杂着些微湿气的海风,清新中浸着些许甘甜,瞿卯的第一感觉是真好闻,第二感觉才是疼。
真的很疼,鼻梁砸在对方肩膀上,一股酸楚瞬间袭上来,眼前也因生理疼痛而蒙了层浓密的雾,第三感觉是这美人的肩膀真他妈硬。
他条件反射的“嘶”了声,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声压抑的闷哼,一双有力的臂膀箍在了他腰间。
那人被惯性撞得一只脚往后退了一梯才稳住了身形,危险、惊惧和痛楚的三重驱使下,瞿卯下意识抬手往人后背抓了一把,身后再次传来惊呼声,除了廖鑫带着惊恐的一声“卯儿”,还有一声同样惊恐的“阿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