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竹舍这边,一时酒酣席散,沈筠命培竹送走已有六七分醉的灵犀,因自己也喝不少,洗漱之后便倒头睡了。待到第二日被落英唤醒,梳洗用膳完毕,才看到案头多了两摞书册,有些纳闷地问道,“殿下今日来过吗?”。
落英答到:“娘子酒还没醒呢,这一大清早,殿下哪有闲工夫过来。”
沈筠随手翻了翻那些书册,一摞是些杂书,读来新奇有趣,却颇有些微言大义的意思在其中,这些她大半都看过,另一摞,则是些游记野史,杂文诗词集子之类,也是挺杂的,却都不常见。沈筠心念一闪,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但很快又隐去了,只是不动声色地抱起前一摞书,往梅园中来。
此时灵犀正在用膳,见她抱了一摞书进来,愣了片刻,惊呼道“糟了,昨天兄长说过晚间要送书来,我竟然给忘了。他此番一定看到我们聚众喝酒了,完了完了,又要挨罚了,若被皇后殿下知道,还不知要念叨我多久。”
沈筠白了她一眼,“此时知道怕了,撺掇着大家喝酒的时候怎么不担心这个。”但见她饭也不吃了,还一副坐立难安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行了行了,要罚昨晚就罚了,还留你到现在?你兄长大概是见你难得高兴,所以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到吧。”
灵犀听她说得有理,立刻放下心来,欢欢喜喜的继续用膳,边吃边道“对了,今天是去静宜嫂嫂那儿定省的日子吧?”
“我还以为你忘了,正想提醒你。好了,我要先走一步,迟了怕给别人留下话柄徒惹是非,你吃完也赶紧来吧。”沈筠说完,站起身准备要走,却被灵犀一把揪住衣袖。
“别呀,你等等我,咱们路上还能说说话。怕她们做什么,有我呢。”
待二人赶到太子妃的寝殿时,众姬妾基本都已到齐了,与众人叙过礼,沈筠便朝末座走去,灵犀见太子妃坐席的左下首空着一个位置,知道是给自己留的,走过去刚要坐下,却听身后的骊姬漫不经心地“小声”说,“有些人真是恃宠生娇,来得这样迟,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竟叫大家都等着她。”
沈筠不欲理她,便当做没听到,灵犀却不干了,直接走过去将沈筠拉到骊姬面前,高声道,“缦娘子,你到本君后面坐吧,咱们好说话,骊姬,劳烦你让一让。”
沈筠看着骊姬一脸错愕,不想挪动却又不敢不动的样子,心中只觉好笑,却还是正色道:“郡君,妾的位置在那边,况且太子妃面前,不可造次,咱们的闲话还是回去了再慢慢说吧。”
“行了吧,你再怎么谨守本分,别人还不是照样把什么恃宠生娇的帽子都往你头上扣,明明都是一样没有品阶的人,她坐得这里,你便也坐得。”
言毕,见骊姬磨磨蹭蹭不肯起身,看眼神似乎还在跟对面的赵良娣求援,便又对她道,“怎么骊姬,是你耳朵不好使,还是本君说话不好使?”
这时赵悦不得不温言劝道:“郡君稍安,位份虽一样,却也有个先来后到,再说,今日本就是缦姬来迟了。”
灵犀却不买账:“迟了吗?她与本君一起来的,哪里迟了。”
沈筠只得低声劝道,“罢了,少说两句吧,我陪你坐便是。”
骊姬见势不妙,只好灰溜溜地挪到末座,此时李静宜也出来了,与众人见过礼后,便开口道“今日大家都来了,孤就说说月夕节的事,殿下的意思,自先皇后过世,咱们东宫也有许多年不曾热闹过了,如今虽也不好太张扬,仲秋佳节大家聚一聚却是应当的,只是当夜殿下与孤要先到太极殿领宴,所以家宴还需得由赵良娣来主持,刘良媛自来侍奉殿下,极为稳妥,要尽心从旁协助才是。”
赵悦和良媛刘氏自然应喏,其后众人又议了些细节之事,末了静宜道:“大致便是如此,那就有劳二位爱卿费心操持,诸卿到时也要尽力配合才是。别的没什么事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灵犀被拘着听了这半日的流水账,早就有些不耐,此时如蒙大赦,赶紧拉着沈筠行礼告辞。赵悦和刘氏因还有事需与太子妃单独商议,就多留了片刻,出来时,骊姬还立在门外,等着跟二人结伴回去。
途中赵悦见骊姬一脸凄然,安慰她道:“你今日也是委屈了,谁料那缦姬如此厉害,连郡君也被她哄得团团转。”
骊姬拿手绢揩了揩眼角道:“妾早就说过,这贱婢从勾栏里出来的,必定专会媚主邀宠。”
赵悦道:“是啊,从前清河君何时把我们这群人放在眼里过,如今却跟她好得一个人似的,不过话说回来,难道她与从前的许良娣真有那么像,弄得郡君也对她爱屋及乌了?”
骊姬转向刘氏问道:“良媛,妾和良娣进宫晚,没见过许良娣,您自来在殿下身边服侍,这贱人与许良娣,真有那么像?”
刘氏想了想道:“若单论相貌,大概有六七分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