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之中可有人懂医术?”李玄愆平静的问,却是依旧没转过身来。
吕姑娘左右看了看,不必问也可直接代她们答:“回殿下,并没有。”
“既不是大夫,也不懂医术,那来看的什么病?”
李玄愆的声音低抑而有磁性,并无半分怒气在里面。可不知为何,大家就是听出了他的躁恼之意。一个个做错事一般垂埋着脑袋,即便只是对着个背影,也足以将她们震慑。
原想再分辨上两句,可连今瑶又撞了撞吕姑娘的胳膊,吕姑娘便将冒到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
接着连今瑶便恭敬道:“也是,大家只顾心忧了,却没想到纵是来了也只能添乱。那臣女们便不进去打扰温妹妹了。”
说罢回头冲众人道:“大家都回了吧,待明日再问候也是一样的。”
众贵女再行过礼后,便告退。一个个离开时争先恐后,全然不似先前来时那般悠闲,似是生怕落后的会被四殿下叫住,申斥一通。
须臾,李玄愆瞥了一眼,见她们已然走远。又深看了一眼那扇门,之后目光重新落回廊外的地上。
雨势已是越来越小,照这样不过半个时辰差不多就能停了。经这一夜积雨下渗,明晨太阳再出来一晒,路便不那么泥泞了。
百日菊治标不治本,缓解了症状,还是得趁早将她送回京看大夫才行。
正忖着明日的铺排,忽然身后的门臼就发出响动,李玄愆转身,见是温家五姑娘出来了。
五姑娘见他守在门外丝毫不意外,径自过来行礼,道:“四殿下既然来了,怎的不派人知会一声?”
她还是先前听见门外说话的声音,才从窗子里看到门外站了这么多人。
李玄愆却是略过她的疑问,直接询起:“四姑娘如何了?”
五姑娘噙着浅笑:“四姐姐用煎好的花汁擦了身,又闻着满屋子的花香,已是缓解了许多。想必再等会儿就能入睡了。”
“嗯。”李玄愆淡淡应了声,之后目光忽地变凌厉。五姑娘最善察言观色,立时心下一凛,心中已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接下来李玄愆便用极郑重的语气问道:“她是因何发病?”
温梓童碰不得山丹,李玄愆自是清楚。这瞻月宫他已命人仔细查过了,栽的用的皆没有山丹。那么诱她发病的引子,只能是人为。
五姑娘心里也明白,若四皇子当真要查,很容易便能查出她身上的香囊有问题,所以她也不打算替连今瑶背这锅。
她佯作细思,低声沉吟,之后好似猛地想起什么来!解下腰间香囊,双手呈给四皇子:“殿下,臣女一晚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源头。刚刚忽然想起连姑娘赠予臣女的这个香囊,不知这里面可有蹊跷?”
李玄愆接过,倒出一点香料在掌心,凑前闻了闻,眼中明显有了异样波动。随即阖眼,似在强压愠怒。
顿了片刻,他睁开眼,双眸已是恢复了之前冷静。他道:“此事你不必管了,回去接着照顾好她吧。”说罢,人便提步沿着游廊走了。
五姑娘尚怔然着,愣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屋。
待听到身后阖门的动静,李玄愆突然驻下脚步,缓缓回身,久久凝着那轩窗透出来的淡淡光晕。
这样站在原地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那烛光终于熄了,他唇角微微勾起,这才转身真的大步离去了。
一片黑暗中,温梓童缩在衾被里,却是依旧睡不下。只这回不是因为身子不适,而是因为心里暖暖的,就像有股热浪在体内腾涌,令她心潮澎湃,莫名激昂。
她听着窗外宵雨落地的声音,细数上辈子李玄愆送来东宫的百日菊次数,越发觉心下甜润。
至那雨声渐渐停了,她也终于慢慢阖上眼,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