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厅内,丝竹礼乐声不绝于耳。
玉台下面席分两列,坐着今日前来的千金贵女们,她们无不为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感到新奇,也为宫中乐师的神乎技艺赞叹不已,时不时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台上坐的则是贤妃娘娘与诸位皇子。这些歌舞于他们而言却是数见不鲜的东西,只在面上挂着敷衍浅笑,心情却丝毫不为所动。
台上的皇子们虽贵为皇室,却也终归是男子,与臣子家眷同食共饮总是有些避忌,故而在玉台边缘处还加设了一面珠帘。
温梓童抬眼悄悄往台上看,暗暗觉得时移事易,分外有趣。上回还是自己坐在珠帘后,李玄愆站在珠帘外。这次却是对调了位置。
如今她人坐在台下,才知从这个角度看台上珠帘后的人,竟是如此的朦胧。
收回视线时,温梓童恰巧瞥见了坐在斜对过的连今瑶。不知是否因着先前在小桃园发生争执,才特意将她俩安排在了对角最远的位置。
至于她的三堂姐和五堂妹,此刻就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旁。
三姑娘是个说话不分场合的,在听说自己离开后温梓童又当众打了连今瑶一巴掌后,这会儿兴头兴脑的要问细节。温梓童被她问的烦了,将自己面前食案上的几碟小吃,全塞去了她的面前。嘴上劝三堂姐多吃点好补回刚才打斗消耗的体力,心里却只想堵上她的嘴。
五姑娘坐在一旁默默看着温梓童和三堂姐说话,就显得要安静许多。她心里想着这位四堂姐,虽不像三唐姐那样没脑子,却也是个不肯吃气的性子。
如此倒也好,想来此刻贤妃娘娘早已听闻了刚刚的事,心中也该有了论断。三个人的战局,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这般想着,五姑娘拿团扇在胸前扇动了两下,面色红润,就连那扇子带起的风,这会儿都觉是袅袅带香的。
贤妃娘娘端着酒杯带了一杯酒,姑娘们杯中都是花果酿的甜酒,无甚度数。即便满饮上一杯,也无任何不适。
随后便有几十名女婢便鱼贯而入,手中端着托盘儿,打了黄毡,其上放着两碟精美的菜肴。她们将这些菜肴分别送至各位千金贵女眼前的食案上,然后行礼退下。
如此三轮后,每张小案上都摆了正菜六道,再佐饭前糕点果子若干,看上去便是极为丰盛。
这时舞姬们也身着鲜艳的舞裙,飘也似的走入厅中。向前贤妃和皇子们行过礼后,便开始随着鼓乐轻缓起舞。
待一曲毕,依序退下,贤妃便带了第二杯酒。之后又道宫中的舞姬们跳的皆是些生腻的陈词滥调,无甚新意。她今日倒想一睹府中千金们平日修习的舞艺。
贤妃这话一出口。坐在下面的连今瑶唇角便扬起一丝笑意。
这一安排是早就定好的,六皇子还预先派人将消息传给了她,让她提早做好准备。
连今瑶在京中素有第一美的名衔,此次在瞻月宫中若再得了贤妃的夸赞,这头衔便如同得了皇家的认证,整个上京城内再无贵女千金可出其右。
是以,连今瑶提早便准备好了一支银铃舞。苦练数月,只待今日一展舞技!
她端杯润喉时,目光也下意识的落在自己的右腕上。凝着那一串亮闪闪的铃铛,心道这小小的银铃,过会儿便要助她大出风头。
只是就在连今瑶满心以为贤妃娘娘将提她名讳时,贤妃口中念出的居然是“温梓童”!
连今瑶不可置信的望着贤妃,随后那目光又移至贤妃身旁的六皇子身上,最后才一脸不甘的看向斜对过的温梓童。
然而此时的温梓童,诧异却是不亚于她。
温梓童眼中的不可置信甚至比连今瑶更甚!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出,毕竟上辈子来参加这场盛宴时,一切都平平淡淡,没半点波折。可这回怎的就凭空生了那么多曲折?
饶是心下腹诽,温梓童却也不敢直接拒绝,只颓然起身走至厅前,对着贤妃娘娘行礼,委婉道:“谢贤妃娘娘厚爱……只是臣女自小不精于舞艺,恐当众出丑,败坏了娘娘雅兴。”
可贤妃却道无妨,又安抚道:“食膳有三究,一曰色,二曰香,三曰味。可见即便是这入口的东西,也是色相居首要,而况舞者乎?”
说这话时,贤妃眼尾余光瞟向四皇子,暗暗观察他的反应。也确实见他目光穿过帘幕,认真的落在温梓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