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只要生意好了，就会有钱了，就能救回老板娘了。”

“他们夫妻俩，都是很好的人。”江珩轻笑，垂着眼，回忆着：“我那时候才初中，有次学校里开家长会，我没有家长过来，老师又不准学生进去旁听，我就逃了出来。”

“老板和老板娘还以为我考砸了，就免费请我吃了一顿面。”他顿了顿：“他们俩都是eta，结婚好久好久了，也没有孩子。”

eta的受孕率要比ega低很多很多。

沈淮之听完，又摸了摸江珩的脑袋，这回动作比之前还要放轻了点。

他不知道，在别人开家长会的时候，只有江珩的爸妈没有到场，江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突然对江珩的父母没了好感。

哪怕在阮舒那边听了很多关于江今的事情，关于谢桉有多么厉害，拿过多少次研究上的奖项，都没办法挽回这种好感。

他想，以后，如果他和江珩有了孩子，哪怕再忙，都会每天陪着孩子，陪着他好好长大。

如果做不到，那就不要生。

沈淮之的动作太具有安抚性，江珩掀了下眼皮，“我没在难过。”

他说着，很轻地冒了句脏话。

然后又接着讲。

虽然生意好了，钱赚到了，但是老板娘还是没能活过江珩初三那年的新年。

过完年之后，江珩才知道这件事。

他去店里找了老板，刚开学，店里生意比较冷清，老板就一个人坐在店里吃面。

见江珩进去了，依然很热情地请他吃面。

大概是因为在比较熟悉的少年人面前，老板吃着吃着就哭了。

“我当时都慌了。”江珩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还以为他被自己做的辣酱辣哭了。”

沈淮之又笑了一声。

“老板见我慌了，连忙安慰我说，和我没有关系。”江珩的语气突然轻了下去：“他说，他只是觉得，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同情别人，他不明白这种同情从何而来，说突然看到那么多人因为同情他而来店里消费的时候，自己很慌。”

“明明知道大家都是善意的，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老板的想法，觉得我明明是好心，老板怎么就不接受呢。”江珩轻啧了声，像是有点儿后悔，“我就去指责他了。”

“后来，我也再也没有去过他们家的店。”

江珩说完，看了沈淮之一眼，见后者似乎是神色有点儿复杂地盯着自己，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时候，我做的事情很傻逼？”

“觉得自己像个英雄，偏偏去戳着别人的伤疤。”

可一直到别人同情他，江珩才明白，被人同情，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

有的人可能需要这份同情，可有的人，并不需要。

沈淮之轻轻摇头，伸手，覆在了江珩的后脑勺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没有。”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

沈淮之顿了顿：“你只是没有考虑全面。”

江珩很庆幸，沈淮之没有说“你没做错”这种无脑护的话来。

他点了点头：“对啊，所以，以后我当英雄，我都得想想，这个人，需不需要我这个英雄。”

虽然到了近城之后，好像也没什么机会。

他说完，沈淮之笑了起来，“不是说好了，以后带着我一起吗？”

他表情认认真真，看起来是还在意着之前鹿转的事情。

江珩一愣，半晌，才哦了一声：“知道了，带着你。”

沈淮之不提，他自己都忘了。

江珩停顿了几秒：“所以，现在，咱俩能不能打游戏？”

说了这么一个故事，江珩都有点儿手痒了。

虽然他不会打游戏，但是不妨碍他现在有一颗想要打游戏的心。

毕竟在学校里认真学习了那么长的时间，唯一的课余活动大概就只剩下早上亘古不变的晨跑了。

见他话题跳的这么快，也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沈淮之放下心来，略有些调侃地应了声：“你会打吗？”

江珩表情空白了瞬间，“肯定比你玩得好。”

像沈淮之这样一天到晚只知道死读书的，估计连电脑游戏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

江珩话说的挺满，等到了真正开游戏的时候，他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学霸的力量。

沈淮之不像他，只会选择打野这种听起来就很酷的英雄。

在两人玩之前，沈淮之道：“我先查一下攻略。”

江珩：“？”

沈淮之说完，便直接点开了百度。

像这种英雄多的游戏，他直接百度了哪个位置的英雄能够arry，然后又百度那个位置的英雄哪个最强，最后，再去百度英雄的玩法和伤害数值、出装。

江珩见他看的很快，略有些疑惑：“记住了？”

沈淮之点点头，也学着他的语气：“差不多？”

江珩木着脸哦了一声，反正也只存在于理论知识。

等开了游戏，沈淮之便选了之前查过攻略的英雄，江珩依然玩的打野位置，他对这个位置情有独钟。

他们打的人机，之前江珩和贺辞打的时候，被人机虐的不行，这次江珩势必要挽回自己的面子来，甚至还要在男朋友面前秀一把。

结果开场没多久，江珩还在辛辛苦苦打野区的怪的时候，沈淮之突然拿下了一血。

江珩：？

他偏过头看了沈淮之一眼，沈淮之轻声解释：“了解了一下机制，算了点伤害。”

江珩再次木着脸哦了一声。

但是这还没完。

接下去，沈淮之又拿了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六个人头，甚至还来帮江珩去对面反野。

玩的一点儿不像个刚碰游戏的新手。

一把结束的时候，江珩还有点儿神游天外。

大概有的人就是天生会打游戏。

不像他，完全没有在打游戏这个天赋上点亮一颗星星，甚至连消消乐这个破游戏他都过不去关。

江珩忍不住道：“班长，您是不是框我？其实您以前玩过这游戏？”

“也不用不好意思。”

听他这么问，沈淮之有片刻的失语，摇了摇头：“没有，大概是，天生的？”

操，他这么说，江珩就更生气了。

见江珩没什么表情，沈淮之轻笑了声，语气放轻了点，稍微带了点儿求饶的意思：“一会儿人头给你？”

江珩摇头：“不行，我得练技术，怎么哪儿都比不过你？”

听他这么说，沈淮之神情微顿：“行。”

倒也不用练。

技术这方面，大概他可以就行了。不过这话，沈淮之也没有说出口。

他怕把人逗狠了。

打一把游戏的时间挺长，两人打了十把游戏都没有，江珩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难怪感觉好像比之前冷了点，包厢里虽然开了空调，但是还是能感觉到温度的变化。

而且，他也有点饿了。

两人早饭吃的多，午饭的时间便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基本都消化完了。

最后一把游戏结束，江珩心情还挺好的。

大概是打的多了，他也拿了人头，而且他的手速也不错，之前只是因为不太会玩，经过沈淮之这个新手的教学指导，他也明白了自己选的英雄的技能怎么用，伤害多少，知道怎么去走位卡对面视野，虽然玩的还不太熟练，但是至少不会被人机血虐。

把电脑关机，江珩认认真真提议：“班长，我觉得您要是以后找不到工作，甚至还能去试试打职业。”

估计职业选手计算能力都比不上沈淮之。

沈淮之笑着摇头：“那倒比不上他们。”

打打人机还行，真的打那些厉害的选手，他操作也不行。

江珩也只是开个玩笑，没真准备让沈淮之去打职业，说了两句之后便转移了话题。

学校外面的街道没有哪家吃的店面开着，两人便又绕去了广场那边吃了晚饭。

等再次回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原本在门口守着的保安也不在了。

远城中学的墙不算太高，江珩以前经常翻、墙，近半年时间没有碰旧事业了，这会儿竟然还有点儿紧张。

不过身边还有个新手，他想了想：“沈淮之，你看着，我先给你示范一次。”

他说着，便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助跑的地方，然后往前跑了几步，轻轻松松往上一跃，双手扒住了墙头，两只脚微微用力，便直接翻了过去。

进去之后，江珩的声音便从墙的那边传了过来：“沈淮之！你看见了吗！你快过来！”

他像是顿了顿：“这里好黑！”

江珩落脚的点是他以前经常落脚的点，周围都是树，因为是冬天，树都是光秃秃的，月色浅淡，能稍微看得见一点点，还真的有点儿渗人。

他刚说完，没一会儿，便有另一个身影跃上了墙头。

比起他稍微有点儿狼狈的落地姿势，沈淮之比他还要轻松。

大概就是lpha生来的优越。

lpha像是匹狼，在月色下佝着背，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珩，身形都隐匿在黑夜里，明明光线很淡，江珩却像是完完全全看清了对方此刻的模样，是笑着的，在看着自己。

这个认知让江珩的心跳逐渐加速。

接着，沈淮之便轻轻松松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很帅？”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沈淮之落地便出声问，还隐隐带了点儿笑意。

江珩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半晌，慢吞吞道：“挺帅。”

也就一般般帅。

也就，帅的他心跳加速的程度。

沈淮之轻笑出声，十分自然地伸手揽过江珩的肩膀，“冷不冷？”

因为怕行动不方便，江珩的羽绒服被他先扔了进来，这会儿还没有重新穿上。

昼夜的温差很大。

晚上明显比白天要低了几度。

江珩缓缓摇头，隔了一会儿，才和沈淮之介绍：“这里，我以前经常跳。”

“教导主任经常在这儿逮人，我被他逮到过好几次。”

不仅是逃课，还被他逮到过抽烟。

不过教导主任也就是教训了几句，因为知道就算叫他家长也不会过来，干脆就懒得提了。

江珩边说着，边借着手机灯光引着沈淮之去教室，他被沈淮之搂在怀里，还挺暖和的，干脆羽绒服直接继续挂在沈淮之的臂弯里。

甚至，还有点儿后悔自己今天穿什么笨重的羽绒服出来，一点也不方便。

“高一那会儿是在一楼的教室，高二在三楼。”楼道里也没有灯，整个学校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静谧而又有点恐怖。

江珩一一给沈淮之介绍着。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高二年级，江珩以前也是在三班。

教室的门窗都锁着，也进不去。

沈淮之看了眼：“你以前坐哪个位置？”

江珩啊了声：“最后面，那边角落。”

他说着，便指向教室角落的位置，那里，现在是空的。

因为江珩不学习，平时又逃课，老师都懒得管他，甚至还怕他带坏别的学生，连个同桌也不会给他安排。

闻言，沈淮之眉眼垂了下了，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

江珩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仅自由，还没人看我。”

“那现在呢？”沈淮之突然出声。

江珩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什么现在？”

“就是在一中。”

江珩迟疑了片刻，这个人明明知道自己坐哪儿，还是自己的同桌，还非得问自己这种幼稚的问题。

他想了想，语气真诚：“不自由，还有人看我。”

“还一天到晚看我。”他顿了顿，偷偷观察沈淮之的神色，见他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又慢慢补充：“但是，感觉比以前好了很多。”

有人关心着，爱护着。

比以前好了很多。

从教学楼下去，江珩又想起了什么：“我们学校还有个专门谈恋爱的小树林。”

沈淮之一顿：“每个学校好像都有？”

虽然学校明令禁止着早恋，高中的恋爱大概是一生中最纯粹而又美好的，虽然很多人的恋爱都无疾而终，但是这并不妨碍学生们开创出一片专门用来谈恋爱的圣地。

江珩想了想：“我以前听他们说，小树林的草地挺好躺的。”

高中的男生什么都会说，江珩虽然不怎么参与，但是偶尔也会听见那群人在那儿讨论着，说今天某某又看到谁和谁在小树林里躺在地上抱在一起。

他当然就自动理解成，那边的草地很适合睡觉。

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去实验。

现在，江珩总算明白，那只是小情侣们之间的情难自禁。

沈淮之脚步微顿，声音低了下来，“江珩，你这么说，我会误会的。”

在这种黑夜里，说什么哪里好躺。

怎么能够不让他这种满脑子不好的思想的lpha想多了。

他话音落，便见江珩缓缓摇头：“你好像，也没有误会？”

江珩认认真真说着，“我以前就挺想试试，就是一直没有试验的对象。”

“感觉好像还挺刺激的。”

江珩循着记忆找了过去，两人还绕了学校一大圈。

因为入了冬，原本葱郁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小树林变成了枯树林，草地也一点都不生机勃勃，见江珩脸色都要黑了，沈淮之忍不住笑出声：“没关系，这里还挺大。”

不仅仅大，小树林后面就是一片被画的乱七八糟的墙。

江珩也是这会儿才知道，他们学校竟然有这种传说中的“表白墙”。

他甚至还在上面看到了好几次自己的名字。

“江珩学长，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敢和你说。”

沈淮之浅淡的声音在江珩耳边传了过来，对方正拿着手机照着墙面，认认真真地念着。

江珩：“”

“喜欢你的心情，像是风一下，轻轻拂过我的心脏，江珩，不知道你会不会看见？”

江珩：“”

“好了，沈淮之，我看见了，你要不要闭嘴？”

江珩木着脸，伸手抓住了沈淮之的手。

沈淮之像是停了下来，但视线还留在墙上，沉默片刻，他慢吞吞地像是有点儿担忧地开口：“怎么办，你这么受欢迎，我还挺担心。”

他说完，偏过头，垂着眼看向江珩，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甜甜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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