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很多东西是不等人的,她也等不起。
她说完,江珩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有时候,他真的不明白大人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因为江今出轨导致的离婚,谢桉却从来没有表现过对江今的仇恨,他不懂,难道谢桉真的可以对这种事情完全不在乎吗?
而现在,明明是谢桉费尽心机联系了江今,让他牵线找了沈家,为了沈淮之和自己百分百的匹配度,为了沈淮之的标记,把自己送过去近半年的时间,那会儿,谢桉和江今好像也从没有考虑过他愿意不愿意,如果他对谢桉没有爱意,就不会听从他们的安排,去接受从一个熟悉的环境,独自一人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那么,谢桉呢?
江珩再一次怀疑,谢桉是否想过自己的感受。
他想起谢桉和江今刚离婚后的一年,那段时间,谢桉他们实验室在研制新的营养剂,谢桉便经常会拿回家一些,并且叮嘱江珩,要帮她尝一下味道。
江珩其实不太喜欢营养剂,但是为了谢桉,他还是每次都会帮谢桉品尝一下,后来,他甚至都习惯了喝营养剂。
有时候不怎么想吃饭,便会直接拿营养剂代替。
不知道那会儿,谢桉有没有想过,他不喜欢营养剂?
那会儿,他也才九岁。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寂静了起来,只剩下空调微弱的声音。
良久,江珩才问:“您是在问我的想法,还是,已经安排好了?”
就像之前突然转去近城一中一样,转学手续都办好了,他才知道自己被迫转学了。
谢桉愣了愣:“当然是询问你的意见,你的病不需要经常性的临时标记了。”
“也不用一直和沈淮之呆在一起,其实在远城还是近城,都是差不多的。”
听她提起沈淮之,江珩笑了声,略带嘲讽:“不是,您把沈淮之,当成什么了?”
“就是我的药?用完就扔?您考虑过人家的感受吗?”
他语气有点冲,“他凭什么无私奉献,给您儿子免费标记啊?凭我是什么?天仙还是什么?”
“我就是个残废了的ega。”
对的,就是残废了的ega。
闻不到别人信息素的ega就是残废的。
所以大概是上天觉得他可怜,赐给他那么好的一个沈淮之。
但是在谢桉眼里,她好像甚至觉得,沈淮之就是个工具,只要他的病好,就可以用完就扔。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询问过他,他和他的lpha进行过几次临时标记,江珩也如实回答了,那会儿谢桉的表情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但是江珩怎么也没有想到,谢桉带他去做检查,想的是这回事情。
“您问过沈家了吗?”江珩抬着眼皮,盯着谢桉的神色,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心疼或者内疚。
可这些都没有。
江珩又冒出了这个念头,谢桉是真的爱自己吗?
他又开始不确信了。
每次相处,谢桉都表现地很关心自己,可她又不愿意抽出任何的时间来陪伴自己,甚至,这次的话题,让江珩莫名觉得,谢桉在着急,在急着支配自己。
谢桉的表情依旧很温柔,“暂时还没有,他们应该会理解的,在哪儿都一样的呀。”她说着,停顿了一会儿,“你也不想一直被信息素影响而和沈淮之在一起吧?”
“我不是让你们分开,只是回来高考而已,妈妈也想陪在你身边。”她说着说着,语速快了起来。
“您觉得,我是因为信息素这种东西,和沈淮之在一起的吗?”江珩之前也没有和谢桉直接承认过,他和沈淮之正式在一起了,但这会儿,他明明确确地承认,他是和沈淮之在一起了,抛开两个人的婚约的那种在一起。
“也是,当初您觉得我应该为了信息素而接近他。”江珩干脆站了起来,他觉得挺累的。
“在您心里,您儿子,是这样的人吗?”
“还是您觉得,沈淮之是这样的人?”
他说完这些,便拿着手机,进了房间。
听着房门落锁的声音,客厅里,谢桉有点儿无力地脑袋埋进胳膊里。
不然呢?
高匹配的之间,除了因为信息素捆绑在一起,还会因为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天生的吸引力,曾经那么爱着自己的江今,为什么会转头就和一个ega在一起?
人类的出生就是不平等的,尤其是三者之间的关系,明明同样是人,凭什么就可以凭借信息素而夺取他人的爱人?
江珩是个ega,他还还不懂信息素对于ega来说,对于lpha来说,是多么致命、多么厌恶的东西,它像是毒素一样,支配着的贪婪的欲、望,也不知道有多少eta,因为信息素而失去了自己的爱人,不,甚至不单单是eta,还有低匹配度的lpha和ega。
等以后,江珩就会明白,自己这样做都是为了他好。
谢桉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擦掉眼角的泪,又振作了一点。
等出了家门,她才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我现在马上来实验室。”
“教授,您的情绪听起来不太对劲。”
谢桉笑了笑:“没有,我这是高兴的,你收到医院那边传过来的身体各项数据了吗?”
“已经很平稳了,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助理停顿了一会儿。
“什么时候呢?”她问完,也笑了起来:“教授,您这次一定会成功的,以后,您会被称为最优秀的生物学家。”
“他们都会感激您。”
江珩在床边呆坐了一会儿。
一直到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谢桉又去实验室了。
江珩低骂了一声,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有点儿犹豫地拨通了沈淮之的电话。
铃声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
“吃完饭了?”lpha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江珩原本有点儿低落的情绪好像瞬间被安抚了不少,他嗯了一声,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正常点儿。
“对,准备好好学习一会儿。”说完,江珩轻笑了声:“沈淮之,你这会儿不会已经在做卷子了吧?”
“对,在做卷子,趁着好不容易空下来的时间。”听见,江珩笑了,沈淮之语气里也带了点儿笑意:“怎么突然就打电话了?”
相比于打电话,江珩好像更喜欢发微信消息沟通。
除非,有什么事情。
江珩沉默了一会儿,沈淮之那边很安静,甚至比他这边还要安静,他这边还能听见楼下汽车的喇叭声。
半晌,江珩道:“没事就不能打?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您就不准备夸一夸您的男朋友?”
沈淮之微愣,“没有,随时都可以打。”
“你想怎么夸?”
他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要不,你给我举个例子?我看看能不能照着你的例子多夸几句。”
江珩轻啧,这人明明刚刚发消息夸得挺好的,这会儿怎么又开始开玩笑起来,语气也不怎么正经。
但是不得不承认,因为沈淮之的这个口气,刚刚失落的情绪很好地得到了缓解。
江珩想了想:“比如江珩好棒这种?”他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夸奖,只是想和沈淮之多说一会儿话。
他话音落,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带着隐隐笑意:“嗯,江珩好棒。”
“江珩好厉害。”
“江珩怎么能这么厉害。”
“江珩,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沈淮之的夸奖听起来倒是挺真心实意的。
江珩被他说得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够了,太过于表面肤浅,我不想听了。”
他现在有种,突然想要见沈淮之的冲动。
只是,大概年前很难见一面了。
沈淮之不太可能到远城,他大概也不太可能因为和谢桉吵架而负气直接去近城。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和谢桉的意见不对等,也不能做出那么幼稚的离家出走的举动来。
更何况,他确实好些年没能和谢桉一起好好过个年,他也挺想,新年的时候,和谢桉窝在沙发上看春晚。
“那你要听点儿有深度的?比如什么好词好句?”
“那我得稍微想想,有什么词句能配得上我的江珩。”
江珩顿了顿:“班长,您现在方便开视频吗?”
他好想见沈淮之。
只是这个要求好像有点太过突兀,他才特意问了一声。
沈淮之微愣了一下:“挺方便。”
“怎么了,是不是想我了?”他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语气也比刚刚温柔了很多,带了点儿缱绻的意味。
这回,江珩没有否认,他嗯了一声,怕沈淮之后悔,他眼疾手快地把电话挂了,然后直接给对方打了视频通话过去。
接通的瞬间,江珩看见镜头晃了晃,接着,沈淮之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他穿了天蓝色的居家服,手里还拿了只笔,整个人气质比平日里温和了很多。
“江珩,你那边怎么这么暗?”
江珩这会儿还缩在床边上,他刚刚只顾着调整语气,忘记调整自己的姿势了,幸好房间里窗帘没拉,一片昏暗,沈淮之大抵是看不清他在做什么的。
“忘了开灯了,你等下。”江珩说着,爬起来去开了灯。
等看清了人,沈淮之才略微松了口气。
他隐隐觉得江珩的情绪不太对劲,哪怕隐藏的再好,他都能感觉出来。
ega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显得整个人更白了点儿。
沈淮之发现,江珩的房间,整个色调都比较冷,不论是床单还是柜子之类,都是黑白灰三色。
注意到江珩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沈淮之轻笑了声:“怎么一直在看我?”
江珩轻啧:“开视频不是为了看你看什么?看你家书房的构造吗?”他说着,像是扫了眼沈淮之身后的背景,依然是之前那间熟悉的书房,他上次去沈淮之家的时候,也没有进去过。
“那倒也是,我比书房好看。”他很少有这么自恋的时候,像是有点开玩笑的意思,故意逗人的意思。
江珩被他这副不要脸的模样惊了一下,“虽然是事实,但是你也不能自己说出来吧。”
他顿了顿:“能不能就这样开着视频,看你写作业?”他说完,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可还是继续说着,“我有点困了,想睡觉。”
“但是又想看着你睡觉。”
他今天格外黏人。
可偏偏又隔着视频。
沈淮之看了他一会儿,唇边的笑意淡了点儿:“江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复查结果不好?”
他记得江珩是今天去做复查。
“没有,挺好的。”江珩摇了摇头,就是因为结果太好了,才有了争吵。
他不想回远城上学。
虽然这个想法确实自私,但是他真的不想。
不管谢桉是什么想法。
近城的一切都挺好,他好不容易有了目标,有了能够陪伴的人,经历过那么温暖的记忆,再次要去适应孤单地一个人,太难了。
人一旦拥有过什么,失去后,会变得非常非常不习惯。
“嗯,那就是想我了?”沈淮之仔仔细细看着他。
江珩的脑袋低了下去,情绪像是很低落的模样,看起来又孤独又可怜。
沈淮之沉默了一会儿,带着点诱哄:“江珩,抬起头来?”
他这般语气,让江珩有点儿不自觉就听了他的话。
可能是因为刚刚失落的情绪到了顶峰,江珩的眼角泛了红,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眼泪也是流不出来的,只是觉得很难受。
谢桉为什么会是这种想法。
为什么不能想一想他呢?
见他这副模样,原本还打算等江珩自己说出口的沈淮之瞬间有点着急。
这种隔着屏幕深深的无力感,让沈淮之有一瞬间的懊恼。
刚刚他应该早点联系江珩。
江珩的视线隔着屏幕和沈淮之对上,他表情有点儿犹豫,隔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我妈想让我回远城念书。”
沈淮之一愣,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他想了一会儿,放轻了语气:“那你自己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我和她吵了一架。”江珩不敢把谢桉把沈淮之当成自己的药这事儿说出来,他怕沈淮之会觉得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我不想回远城念书。”江珩顿了顿:“近城挺好的。”
不管是沈淮之,还是贺辞,亦或者陈星池,或者是那些曾经有过交集的人。
都是他值得珍藏起来的记忆。
“好。”沈淮之应了声,“不想就不回去。”
“你困了的话,就睡吧,视频开着,看着我睡。”说完,沈淮之无奈地笑了笑,像是不愿意让他继续这个话题,“行不行?”
江珩稍微考虑了一会,大概是因为今天抽血抽多了,再加上情绪波动有点大,和沈淮之说了几句话之后,他确实很困了。
他比平时更加听话了点,慢吞吞钻进了被窝里。
迷迷糊糊之间,江珩听见沈淮之在他耳边小声说着:“睡吧,明天早点起来。”
江珩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都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记得自己和沈淮之打了好久的视频通话,甚至还说了那么点儿黏人的话来。
他看了眼来电人,略有些意外,原本因为被吵醒的烦躁也在那个瞬间被压了下去。
“班长?”江珩的声音还带着早起的沙哑。
这会儿才早上七点多。
沈淮之笑了笑,明明昨天才打过电话,但这会儿听见沈淮之的声音,江珩还是有点儿想他。
想见他。
大概是因为心情不怎么好的缘故?
谢桉应该一整晚没有回来,江珩拿着手机去客厅转了一圈,也没有任何有人回来过的迹象,一切和他进房间的时候一样。
“醒了吗?”沈淮之那边好像很吵,江珩甚至还听见有小孩子在打闹的声音。
江珩唔了声:“刚刚没醒,被你吵醒了。”他语气里还颇有点儿埋怨和一丢丢撒娇的意思在。
沈淮之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轻笑:“嗯,那清醒了吗?”
“不是,你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做错了的?”江珩顿了顿,给自己烧了点儿热水,大概是昨天睡得早,虽然是被吵醒的,他也没觉得有多困,“能不能先给我认个错?我这会儿起床气挺严重。”
“虽然见不着,但是我会积攒着,等过完年见面的时候一并找你发了。”
江珩这会儿心情比昨晚好了不少,自然话也就多了起来。
一点都不像昨天那么黏人。
倒像是个没什么良心的。
他说完,沈淮之那边背景音更吵了。
江珩迟疑了片刻,有些怀疑:“班长,您这是在哪儿?”
“大清早的,出门旅游了吗?”
他那边实在是太吵了,几乎要把江珩的声音给盖住。
连江珩自己都快听不清自己的说话声。
沈淮之沉默片刻,笑了声,被掩盖了过去。
“对,出门旅游了,这边还挺大的。”
“所以,你要不要出来,一起旅游?”沈淮之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顺便,解决一下你的起床气?”
“想怎么解决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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