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15章 命(1 / 2)这个医生来自一千年前首页

生者,当用死药。

何谓死药?

凡去生机以入药者,皆为死药。

药草,大多都是要晾晒处理之后才可入药的,既是便于存放,也是去生机。

有生机,则易变,则药性不稳。

自然,用药的难度便就高了许多。

药物,亦是如此。

有以生物入药的,多半是取血肉身体,或是以手法处理,或是以其他药物镇压药性。

总的说来,也是为着稳固药性而去的。

那么。

这是正,中正之法,中正的中医之法。

也曾有过许多以活物治病的医者,青史上留下过姓名的,不少。

但为何会因此青史留名?

是他们医术过人吗?

也不尽然,单只是为着一个“奇”字。

以活物治病,是为“奇”。

奇,少有,才能称之为奇。

这是以生药,医生者。

那么。

是否有存在反呢?

以死药医生者的,反面。

以生药,医死者。

是否也可行呢?

医道一途,源远流长,才能特异之人层出不穷。

既是后人都能想见的问题,那些开辟道路的前人自然没可能未曾设想过。

起死回生。

这个对于医者至高的赞誉,划定了医者的界限。

既是对于医术高超之人的赞许,也是关于医术想象力的尽头。

因为无数的前人都已证明了,医术的极限,便是生者。

而越过那条线。

便不再是医术。

“她真的是个天才…”

华青衣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眼里满布着血丝,脸上颜色尚好,但是唇上多了一层浅青。

若是在以前,他这般年纪,已是到了要开始蓄须之时。

只是到了如今,才须得常常修整。

不过华青衣平日勤加打理,这般形容,却是少见了。

书桌上打开的书籍散乱了满桌,面前的那本手记也是胡乱写的满满当当。

茶杯,早早的便空了,许是时间过去的久,杯底亦是早就干了。

又是一夜未眠。

华青衣终是窥见了些不可见的真实。

那条路,竟真的能走过去么…

路,已是不想走了。

一路追逐而来,总觉得时日匆忙,可真到了这放下的一天,却又觉得有些太过闲暇。

最后的时光,夏月白已是祛了那些以往的桎梏。

憋闷了这么些年了,也该重新体验一番生而为人的感受。

轻哼着歌谣。

倚在沙发上安静的发着呆。

原本还会闹出些声响的小家伙们已是托人送走了。

一代代的被拘束在她身边,那些小家伙们也该是时候重获自由了。

就是不知以后可能好好的活下去否。

桌上放着的一大盘花糕,都放凉了,她也没吃上半块。

既是吃不下,也是不用吃了。

只是,总觉得看着身边有些食物,她才心安。

不禁失然而笑。

成了这副样子之后,吃饭于她已是一种折磨,但是年幼之时那对于食物的渴望,又让她离不得那些。

这可实在是有些矛盾。

想想孩提之时,晚间用过饭后,她依偎在那人怀中,看着那人指着繁星与她讲述的那些神话故事。

现下,她这般模样,应是同那些故事里的神仙无差了吧。

辟谷,长生。

只是那些神仙应当不会如她一般苦痛的罢。

初入医途,她对那些蛇虫便较那些草木兴趣浓厚的多。

许是吃过的经验作祟,血肉,总比那些枯草是要好吃些的。

她学医不精,药草针灸之术,总也不似那人一般纯熟。

唯有蛇虫这些活药之道,她是要精通许多的。

曾听那人提起过,那活药之道,起初并非算在医道之中,是后来那人的师父整理归集,才有了那些能传与她的东西。

只是,终究还是小道。

活药性善变,如她这般死药都不曾精熟的人,是不当好高骛远的。

好在那人待她甚宽,加之她一个女子,本也没打算让她继承衣钵,也就随她去了。

夏月白轻笑一声。

如今看来,还是她的路子更合适些吧。

活药,果然还是厉害些的。

嘴角勾起了些弧度,带着些微的颤抖。

遇着那人的那些年里,她看着自己年岁渐长,而那人容颜无改。

其实,早早的便起了些相似的心。

毕竟,若真是如她所想的一般,倘她不能长生,又如何能与那人永生永世的相处。

只是一直都苦无头绪罢了。

她终究是那人教出来的学生,又如何跳的出那人的框架。

生者,多用死药,少有用上活药之时。

活药,药性不稳,须得时时看顾,用的愈多,则费心亦愈多。

稍有不慎,便会失衡,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那剩下的以活药医死人,她是不敢设想的。

因为,这世间都没有那般的活药。

她擅活药,这话,她说得。

若是没有那人,她于长生的想法多半便到此而止了。

毕竟若是明知一条路走不通,便不会有那继续走下去的想法。

但是,那人,就站在那条路的尽头。

叫她又如何能停下继续追逐的脚步。

她从接过那块花糕开始,追逐了那人一生,却总是迟了那一步。

那一步,生药与死药的距离。

那人用死药,如涓涓细流般,引生机灌溉,循循不止。

只要不断了源头,便得长生。

只是那般神药,世间只那一颗,以她的草木学识,又如何能够及得上。

所以,她便用了生药。

既是源头不如那死药,那便用生药掐了消耗不就得了。

没了流失,那这池水又如何还会减少?

那岂不是也得了长生?

是,也不是。

是,生机不去,自然活的久远,相较常人而言,那般长久的生命,已称得上是“长生”。

以那般难以掌控的活药,达成她这般模样,已是可以骄傲的说一声世上无双。

也不是,生机流失的再少,也终是在渐渐的减少,便是再节省,沧海桑田之间,也终是会有干涸的一日。

拖延至如今,才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已足以让她自豪。

便是那人知晓,赞她一声“天才”也不为过。